李勇和章排长把松油、三猫、楞菜那一帮混混移交给了海关的缉私队。这帮混混，是能者多劳，公海上那些走私船的货，大都是他们弄下来运走。有时忙不过来了，就会拉着村民干。
明码标价，讲诚信。
缉私队把他们看起来，也是挺狠的招。没了他们，那些走私船上的货就下不来。
章排长等扮蓝军的中队长来了，下令开始山地突袭战的课目。李勇的蓝军突击二队只负责警戒。山地突袭有夜间捕俘，需要拉警戒灯防止有村民上山。
张倩、吴哥、林美儿去龙湾镇。郭哥和李清，大王小王两位主任在市东区史志办整理资料。
各有各要忙地。
李勇跟突击二队好整以暇地在卢其山上插警戒旗挂灯。
被押在一栋没窗没门的老土房里的楞菜眼巴巴地看着，心里又开始琢磨参军的事体。有执念了。
17岁的青春年华，要是穿上军装了，这人生，才叫人生。
楞菜给外面看着的两位特勤大队的战士打报告，“两位班长，我有急事，我二舅家我二表妹结婚，我要请假！”
这什么理由，楞菜这货太愣了，找这么个理由。
这货没说假话，是真的，他二表妹真的要结婚。他二舅来找他了，叫了石头河村的村主任给求情。
缉私队的队长给了面子。胶东的乡间，至亲的家里人婚事，要是有人被押着，不吉利。就是有亲戚在监狱里，也会给几天假，回家帮着至亲筹办婚事。
李勇插完警戒旗，看到被放出来的楞菜，挺好奇地问那个村主任，“这人，有病了？怎么放出来了？”
村委主任说：“家里有喜事，回去帮几天忙。”
“这小子真幸运，看来是祖上有德，不用蹲号子了。”李勇笑着看了一眼两眼发直的楞菜。
楞菜突然很神经地站直了，学着战士的样子给李勇打敬礼，喊：“首长好！”
李勇只是笑了笑，转身往山上走。山上，章排长正领着战士挖掩体。
楞菜看到二舅提着的袋子里有烟有糖，赶紧抓了两把，跑到李勇身边，“首长，吃糖吃烟。”
等李勇接了烟和糖，又打蛇随棍上，跟李勇说：“首长，我想当兵，我想跟你混。”
这二楞子还真楞，什么话也敢说。
“什么，你要当兵？”李勇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楞头青的混混想混到革命队伍里，可能吗？
可能！
不只是可能，部队里是真的有混混凭着家里的关系当上兵了，有些还在部队混好了，提干，成了军官了。
楞菜的二舅拉了楞菜一把，“别闹了，赶紧回家。”
二舅借着家里孩子结婚的由头，把楞菜捞出来，就是不想楞菜再惹事儿。
你什么身份，跟人家部队的军官套近乎。
“首长，我真想当兵，我就想到部队的大熔炉里改造我自己，我也想保家卫国，我也想成那个，为国捐躯的光荣士兵！”
楞菜还真就上劲了，还热泪盈眶了，他最后的几句很有杀伤力，“人谁不想往高处走，谁生下来就只能当混混，天生我才必有用，我要努力奋斗自强不息！”
没上几天学的楞菜，把能想起来的的成语都用上了。
浪子回头了。
李勇没想到一个混混能有这样的觉悟。
真不能小看了他。
李勇从军用胯包里拿出了本子和笔，问楞菜，“姓名，年龄，家庭地址？”
“曲志成，17周岁，龙湾镇酒馆村。”
听到龙湾镇酒馆村，李勇抬了一下头，又问：“你们村有个曹氏祖堂？”
“有，老些年了，墙都倒了，没人管。”楞菜搞不清状况，不知道李勇怎么问起了这个。
李勇在本子上又写了一些字，撕下那张纸，递给了楞菜，“我在上面写了电话，我们有一个工作组去了你们村，你要真想当兵的话，就找我在纸上写的那个名字。”
李勇写的是张倩的名字。张倩识人准，让张倩好好问一问，曲志成这家人是个什么情况，行的话，就找找武装部，给他个机会。
部队的秋季征兵开始了，港城是老拥军基地了，各战区各兵种的部队，都喜欢到港城挑好兵。胶东兵，在各地区受欢迎指数最高。
李勇这算是多管了一次闲事。
楞菜拿着李勇给的那张纸，激动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说了不知道多少声谢谢。
……
楞菜的二舅用三轮车把楞菜接回了家。
家里有人，是张倩他们。吴怀南给的一份名单里有曲贵友这个人，曲贵友是楞菜的亲爹。张倩来曲贵友家里是想找一份材料。组织部有一份举报材料，举报人已经去世了，那份材料里讲，当年有一个姓曹的女人迫害了他们一家，连三岁的孩子也没放过，放在牛圈里饿了三天，逼他们讲林浩（曾与许世友搭班子，任胶东军区政委，后来任野战军九纵的政委）的坏话。不说的话，就在水池子里泡着。那个姓曹的女人是跟一个叫张三洗的人混在一起地。
（张三洗，张宗可，字少卿，化名康生。康生整林浩，是有史料的，有早期的老革命还写了回忆录，林浩是地道的胶东人，他早期的活动轨迹却是在济南和鲁中南，跟理琪，于得水这些土生土长的老革命一直活动在胶东根据地不一样）
张倩是很细致地，他来曲家，就是要找到有实证的东西。康生和林浩都喜欢收藏古董字画，不知道那个写举报材料的人为什么要特意提到曲贵友。
曲贵友在村里特别老实厚道，就是儿子不太行，跟城里的那些混混搞到一起。
曲贵友见到生人特别紧张，不敢说话。幸亏他老婆挺外向，搬凳子，倒水拿瓜子水果，递烟，很会招待人。
楞菜和他二舅回到家，一见到张倩，高兴坏了。
好事凑一起。楞菜二话没说，就把那张纸给了张倩。
“你个楞小子，没大没小，市里来的领导，怎么就没个眼色。”曲贵友开口了，踢了楞菜一脚，“去外屋烧水去，屋里没你站的地方。”
张倩看了纸条，认出是李勇的笔迹，问楞菜：“谁给你的纸条，你要当兵？”
楞菜说：“一个可帅可帅的首长了，我跟他说，我要保家卫国，我，天生我才必有用，我努力奋斗，我一定要当兵！”
楞菜又挨了亲爹一脚，“你个没出息的样儿，你能当兵？”
张倩笑了，李勇真能多事，让一个小混混当兵。前年，张倩二叔家的小儿子要当兵，被二叔给拦下了，二叔怕当了兵要去打那个台湾，怕回不来。
好男人都想当兵？
好象，有句话叫，好男不当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