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进公主府
是夜，整晚无眠。
第二天一早，余小玉刚用完婢女送过来的早膳后不久，便有一个身姿修长、眉眼沉静的男子过来了。
“余娘子，便请换将了一身衣衫，随奴一起去公主府吧！”
他的手指纤长白皙，递过来一个包袱。展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天青绣花缎裙，裙上遍布深深浅浅的鹅黄小花，清雅素丽的很。
“劳烦这位大人！”
“不敢不敢，鄙姓洛，余娘子唤奴作洛尘就好了！”
他的声音尖细，脸色如玉，余小玉猜想这便是王府的内侍。她原以为会是霍柳庭送她过去，看样子她这等次末的人物和事情，还不足以让这位霍先生亲自代劳。
依旧是戴上昨日那及膝的帏帽，洛尘又一路将她带出了祁王府的，虽然白纱外依然影影绰绰，但想必今日是从后门走的，这一路的模糊风景与昨日并不相同。
但当洛尘将那马车的帷帐拉开时，余小玉赫然才发现，那霍柳庭已经在车内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却差一点一脚踩空，被霍柳庭长手一伸迅速拉住，力度之大不仅将她拉进了马车，还使得她差一点撞到了他怀里。幸好霍柳庭及时按住了她的肩膀，才避免了尴尬。
“问霍先生安！”
余小玉隔着他一臂远，在马车内略显局促地行了一个礼。
霍柳庭只是疏离地微笑了一下，
“还请余娘子坐好！我们要走了。”
余小玉顺从地在马车内坐了下来，正好坐在离霍柳庭和马车门中间的位置靠外一些。没有太近失了礼数，也没有太远显了胆怯。
今日这马车比昨日元朗去接她的那辆低调，上盖笠帽，外覆玄色厚布，但马车内的雕花木屉、织锦地毯无不彰显着祁王府的身份。
马车里寂静无声，只有洛尘在马车外驭马前行的声音。余小玉偷偷瞧着霍柳庭，此时他在闭目养神，却又眉宇微皱。
可能感觉到了余小玉的窥视，突然，霍柳庭打破了沉默，
“你兄长可曾师从过法家或是大儒？”
余小玉愕然，他眼睛都未睁开，似乎同空气在讲话。见余小玉第一时间没有回复，他方才睁眼瞧了过来眼神深邃，似是一眼能看清她心中所想。
余小玉忙道，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我们自幼与姑母住在乡下寺庙，生活清苦，未曾延请过先生。”
霍柳庭了然点头，言语中透出来一些赞许，
“那便是自学成才，悟性不错！”
马车车窗帏布遮的严严实实，即使马车晃动也不能有一丝缝隙，余小玉之后便低头敛眉不再多语，直到不久后马车又停了下来，余小玉心知这应该便是到了荣威公主府了。
洛尘递过了名帖后，公主府内的内侍方才出来引着他们进了府，穿过了仪门长廊，走了片刻，便到了一处议政厅。
洛尘弯腰恭敬地将手中拿着的银盒递给了霍柳庭，余小玉抬脚正要迈进那门槛，但被霍柳庭制止道，
“你同洛尘在这里候着罢！”
余小玉闻言欠身，乖巧地和洛尘立在了那廊下。帷帽外的一切影影绰绰模糊不清，但别人也看不起她的模样，在一层伪装下，她打量着周遭模糊的一切。
看得出来荣威公主府内的管教甚严，即使出现一个头戴白纱帏帽的陌生女子站在议政厅门口，旁边的婢女侍卫依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多往他们这边多看。
半刻钟后，厅内便有一个婢女出来唤道，
“烦请余娘子进来！”
余小玉闻言便跟了进去，立在那厅中间，她看着周遭一切依然朦胧一片，人脸都不甚清晰。
“取下帏帽吧！”
一个略上了年纪的女子说道，余小玉识得出来，这不是荣威公主的声音。
余小玉乖巧地将帽子取了下来，环顾四周，墙正中挂静宜堂三字匾额，厅内摆设大方简洁，靠窗的花架上摆着盆兰花。霍柳庭和荣威公主对坐着，公主的身后还站着个四十来岁略显严肃的嬷嬷。
余小玉神态恭敬谨慎地跪下施了一个礼，
“公主万福！”
“你我真是有缘，不过三月竟然又见面了！”
荣威公主的声音轻松柔和，“快些起来吧！”
余小玉这才起身，抬眼看了一下荣威公主，此时她已经褪去了那蒙眼的白纱，鼻根处之前的那道骇人的疤痕已经褪去，只身一片新肉痕迹还在提醒人家三个月前这位公主曾经经历的那次危险的爆炸。
“霍先生放心，小玉便在公主府住下了，我会护她周全的！等祁王与她哥哥回来了再作下一步打算吧！”荣威公主细细端详着与余小玉的眉梢，对霍柳庭和蔼道。
霍柳庭拱手谢道，“公主宅心仁厚，霍某感激不尽！”
余小玉见状又跪下谢恩。
“不必如此客气，你往日也是机灵的，想必在我这公主府也能很快适应！”
荣威公主说。
余小玉心里一直惦记着孤身一人留在济善堂的龚汉，昨日元朗带她走的太急，甚至没来得及托人照看他，于是伏地向荣威公主恳求，
“公主，我那同乡的弟弟龚汉现在一个人在济善堂，他年纪小小，离了我孤身无依……可否请求公主开恩，让他随我一同进府……”
身后那嬷嬷一听就不满呵斥道，“大胆，你以为这公主府是哪里，哪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荣威公主听了余小玉一番话也不甚在意，只是安慰道，“我听老堂主说，济善堂内有一个陈楼氏还有你那同住一屋的小姐妹对龚汉也是上心，不如让她们俩代为照顾就行！”
“是!”
余小玉连忙应诺道，心下却是一惊，自己在济善堂的生活荣威公主竟然了如指掌，看来堂内一直有眼睛在盯着她的往来。也不知她那些次出了济善堂之后做的事情他们是不是同样知晓，想到此处余小玉心虚又忐忑。
又是一番客套后，霍柳庭便起身告辞了，余小玉得令将他一路送到了公主府门口，
“不用出府！”
他在仪门制止了余小玉，看她乖顺驻足，沉吟片刻又交代道，
“余娘子要记得，你在公主府是客又非客，非奴又是奴！要安分守己，万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好好的等你哥哥回来便可。”
“多谢霍先生指点！小玉铭感于心！”
“余娘子客气了，不日后我也要离京，万一你有什么难处无法解决，就到祁王府找洛尘，他能帮得上忙的便会帮你！”
霍柳庭顺手指着立在一旁的洛尘嘱咐了一句，后者立马会意解下了腰间的一块木牌，向余小玉道，
“余娘子任何时候都可执这个木牌来找我！”
“谢谢洛大人！”
余小玉双手接过木牌，上面四周刻着竹纹，中间环绕一个“洛”字。
洛尘本能地抬眼看了一下霍柳庭，见他对余小玉这番叫霍柳庭“先生”、叫他“大人”的这种上下不尊的胡乱称呼并未不满，方才将一颗心放了回去。
回到马车坐定后，霍柳庭淡淡道，
“回去知道怎么做了吗？”
“小的明白！”
洛尘坐在马车弦上应道，手里扬着鞭，驾着马车往城外的方向驶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看来，祁王府的赵总管过两日就要对着一具肿胀不分面目的尸首哭上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