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金陵最早见记录于战国时期,依金陵山而建邑。传说秦始皇见金陵有帝王之气,曾令人埋金镇压。南朝时,金陵数为王都,有“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之美称。
作为六朝古都,金陵繁华之时有人口百万户,夹道朱楼重重。后经历隋文帝平荡耕垦,王气顿泄,一代古都就此沦落。待到炀帝运河开通,海运兴起,治所迁离,扬州日渐兴盛,繁华若锦,有“天下之盛,扬为首”的美誉。金陵则日渐沉沦,如今已经是一个人口不多的凋敝之地了
繁华落寞,俱写兴亡。
可这蒙尘之地,今日却来了一位全身熠熠发光的少年。
这少年活泼放纵,挥金如土,举止自由,生得又如玉树临风,走到哪里都是一堆人捧场。
金陵已经很久没见这等人物了!
好在文学之都也没有多少江湖之士,否则这少年就更加寸步难行了。
毕竟他在众人眼前独战朱邪无忌的那一幕,实在太过耀眼!
多少人想着拔脚开溜,能退多远就退多远的时候,他居然迎峰而上。
之前众人还还怀疑他连败三大明法使者的真实性,自从见了那惊心动魄的一战,如今已经没什么好怀疑了。
“萧家公子,真是天之骄子啊!”“萧公子,小人来自扬州墨氏,奉我家公子之命,为萧公子接风洗尘,还望公子成全!”“萧少爷,喝酒也得先和我们兄弟喝啊!”“对对对,姑苏墨氏排后面去,扬州三大家你们排名老末,哪里轮得到你们!先来我们张家啊!”
突得大名,萧鉴尘发现,无论走到哪,都有喝酒请客的、结交攀缘的。
可他并不喜欢这蜗角虚名,半是无奈,半是任性,写信和哥哥大大抱怨了一番。
哥哥回信道,你就消停些吧,若不是你为萧家争气,单凭你此次偷溜出庄,爹爹就该打断你的腿了。
萧鉴尘微微一笑,隔着纸张,仿佛都能听见哥哥的絮絮叮咛。想着每次自己惹祸都是哥哥兜底,突然觉得有哥哥真是太好了。
不过接下来,哥哥就在问他行程,这可不能回答,毕竟林君要他保守秘密,而且这封信可能被人偷走劫走。
可是宋叔叔盯着他,萧鉴尘只能含糊其辞,随便瞎写,至于看信的人猜不猜得到是凤凰台,那就得看他的运气是否逆天了。
写毕,萧鉴尘双手持着信,绕到宋檀边上,笑吟吟地道:“宋叔叔,帮我看看,这样写好不好,爹爹看了,会不会生气?“
宋檀苦笑,二公子生性爱胡闹,吃戒尺从来不怕,无法无天又自来熟,但山庄上下都喜欢他。
虽然宋檀是萧庄主亲自为大公子选择的辅佐剑卫,但是他偶尔也忍不住会想,二公子其实更为优秀。
宋檀板着脸道:“信怎么写不重要,重要的是玩一阵子也该收心了,该回庄了。”
萧鉴尘一脸乖巧地点点头,亲热地挽住宋檀的手,哀求道:“宋叔叔,江南春晚,错过这一回可就要等明年了,明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出门呢。就让我再玩一会儿呗,玩完就回家。”
宋檀叹了口气,知道他这一点头,二公子又是挣脱金锁走蛟龙了,哪里还会记得回家。
可是萧鉴尘把他的心思揣摩得清清楚楚,言笑间偷偷传音入密,道:“宋叔叔,我有紧要事,一定要去金陵凤凰台。”
宋檀得了这句话,明白是带不走二公子了,二公子说的紧要事,那就必然是紧要事。
他只能话中有话地提点道:“二公子,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萧鉴尘一挺胸膛道:“宋叔叔,你放心,我可是阎王座前的小鬼,谁敢惹我啊!”
宋檀苦笑,无可奈何,只能默祝他好运,依稀记得自己年轻时候,似乎也是乐天潇洒的呢。
萧鉴尘来金陵已经七日,一直深居客栈不出,等着林君赴约,可林君就没有来找过他。
今日就是约定之期了,眼看日已过午,可林君依旧没有出现。
萧鉴尘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出去张扬一番,哪里人多去哪里,如果这样林君都不来,那他最后再去那湮没于历史尘埃的凤凰台。
这样,哪怕出了什么事情,别人也能知道,他最后活动的地点是金陵。
萧鉴尘心情怏怏,脸上却半分都没显露出来,一路好吃好玩,大把撒钱,自带光环,仿若神仙公子。
他的消失速度也堪比神仙公子。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光彩四溢的神仙公子就消失不见了,正如他突如其然地来。
大惊之下,众人一齐揉揉眼睛,摸摸钱袋,神仙公子人不见了,可是散的财却还实实在在地在兜里。
这就放心了!
捏着钱袋,众人一个个心落到了实处,笑得也有了劲儿。只有那些喜欢揪着不放的,还在那里驻足纳闷,那豪客公子究竟是精怪,还真是神仙,我是不是失了登仙之机?
穿过保宁寺,再行一阵,便是依江而建的凤凰台了。传说宋元嘉年间,文采风流,名将辈出,颇有中兴之盛。江宁府江边一矮山,有三只凤凰翔集,群鸟随之比翼齐飞,可谓吉兆。故此山被命名为凤凰山,并在山上筑台,是为凤凰台。
如今凤去台空,累累高台,已经重归于黄土,只余滔滔江流。
人世几改,江山依旧。
初来者会惊叹于浩荡的江声,隆隆卷地而来。习惯了后,便渐渐听而不闻了。
萧鉴尘坐在草丛中,看着月亮慢慢升起,慢慢如银盘一样大放光华。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其时天上亦有微云,月亮缓缓于云中穿行,带着一圈七彩光晕,当它行至一朵三瓣花朵状的云上时,一切突然有了变化。
浓厚的七彩光晕,给白如棉絮的花瓣镀上了本不该有的艳彩,而明月如轮,正好充当了明亮的花蕊。
毫无意趣的一切,霎那间突然有了生气。萧鉴尘微微一笑,对着月亮伸出了手。
但那只是假象,他的手飞快地转向,随侯尺翻出,接住了空中飞着的一只绿莹莹的蝴蝶,那是林君的光蝶,被随侯尺一击,顿作点点绿光而散。
萧鉴尘回头,他心心念念的高华公子,果然出现在了身后。
“你终于来了!”萧鉴尘一声惊喜,目光跟着他转,起身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