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反复确认了的多少遍,以防止我没有看错窗外景象。从光秃秃的枝头到干黄的枯草,这一切都在说明,“外面的世界”正处在深秋季节。
我驾车来时正值8月盛夏,没想到被困在车里不到一天时间,便来到了深秋,我知道我的车子发生了变化,但没想到外面也跟发生了变化。
想到这里,赶紧扒开头顶的遮阳板,将里面那张被遮盖着的小镜子对准自己,在打开它的之前,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猛然打开,镜子中并没出现一个野人模样的人头,头发和胡须与早晨出门时并无二致,除了面容有些憔悴,脸庞有些塌陷。我想那肯定是,在这一天中我滴水未进,身体缺水导致的皮下组织收缩。
此刻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害怕,关于之前猜想的时间流假设,如果时间飞速流逝,那我应该也会跟着“变老”才对,至少应该会变老几个月。
但从我的外貌来看,我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跟外界的时间一起同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这一点至少让我没有渴死在车里。当然,如果我真的在那段时间流里,我可能会拼尽全力去极力自救,但结果最终会如何,真的不敢去想。
这就有点像是一个患有梦游症的病人,在深夜里起身,也许会穿好衣服,接着四处游荡,或做一些别的事情,但是他始终不知道他自己会做些什么,直至第二天醒来,也不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梦游症病人,这种失控的感觉任谁去体会,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目前来看,我在车内至少是安全的。
但是,我虽然只在车里待了不到一天时间,在这逼仄密闭,视线受阻的车厢里,我明显察觉我的精神快要出问题了,也理解那些独自在野外求生的人,为什么在获救后往往都需要心理医生的医治了,我赶紧刹住了胡思乱想的思绪,以防自己的精神会滑向崩溃。
这也让我意识到不能再在车里待下去了,我要么想办法联系到他人,要么冒险一博,下车一试。
我最终决定下车去赌一把,后果可能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不想再在车里,哪怕多待一秒钟。
虽然急切的想脱离这个牢笼,但我还不是一个头脑发热鲁莽行事的人。下车之前,我决定在做一个最后的验证,那就是取一点自己的身体组织,然后在不打开车门的情况下想办法伸到车外,看它会不会瞬间灰飞烟灭般的粉碎。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处在这样一个异常未知的情形下,我不得不考虑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
仔细观察车厢内所有的地方后,在我一番的折腾后,终于发现侧门的玻璃和密封条之间可以弄出一道缝,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根细铁丝,我可以轻易的从密封条和玻璃之间捅出去。
这是我能发现的唯一能连接外界的地方,让我沮丧的精神为止一震,打开副驾驶的收纳舱,我从里面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工具,指甲剪。
指甲剪上的搓甲板不到一毫米的厚度和硬度刚好合适,稍微掰弯后,就能挤开密封条伸到车外。
我拽下一根头发绑在搓甲板上,将玻璃缓缓下降一点,但又不至于和外界接通,我深吸一口气后,小心把搓甲板挤进缝隙,所有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外界充满了一种接触到皮肤就会致人死亡的毒气,而我为了实验目的,又不得不去采集这些毒气,同时还要防止毒气进入车内一样。
莫名的好笑又令人紧张。
当我看到搓甲板的前端已经被完全挤出车外,我马上小心的将它抽回,借着夕阳前仅剩的光线,那根头发并没有消失,依然牢牢的绑在上面。
这一刻,我开心的笑的像个傻子。
不在做任何犹豫,直接打开了车门。一股寒意顺着门缝迎面袭来,我忍不住的打起了哆嗦。顺势将车门完全打开,一刻也不想停留的走出车外。
从模糊的玻璃看和站在车外看,完全是两种感觉,一种充满了担忧,一种充满了希望。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心思在去思考为什么遭遇这些怪事,心中只想一刻不停的去灰山大厦找到孙理的同事们,因为我现在的穿着,面对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这一路小跑上山,我已经记不清滑倒了多少跤,相比秋季的气候干燥,夏季时这段路可想而得有多难走。
好在终于抵达,然而我并没看到大楼周围有灯光出现,完全漆黑一片,没有一丝人员活动的迹象。孙理的同事们不是二十四小时监测那个房间吗,为什么现在这里空无一人?
我听他说过,他们的人全部撤出了大楼,在外围办公,可是周围并没他们搭建的帐篷或别的居所。
好在我很快意识到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虽然对我来说只是不到一天时间,加上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们肯迪还在继续监测。一项监测行动的终止,往往意味着要么是事件已水落石出,调查圆满结束,要么中途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终止。
我不知道他们是哪种结果,但肯定都会有收获,不知道宋鸣有没有被他们找到,明天只需要想办法回到市区找孙理一问即可,而且我的遭遇也要和他讨论一下,这几个月来他们知道的信息肯定比我多,或许我能在他那里得到答案。
通过对大楼前门的观察,并未发现任何警告信息,玻璃大门也只是被一条生锈的铁链缠绕后,用一把普通的不锈钢大铁锁锁着。
从铁锈染在锁头上的痕迹来看,应该好久没打开过了。我用手晃了晃锁头,发现锁芯并未锈住。这种锁对我来说,只需一根铁丝外加一把一字螺丝刀就可在30秒内将其打开。
曾经让人忌惮的大楼,如今就这样随意锁着,让我不得不怀疑,事件应该已经得到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