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的事情还是有的。齐莹的一个学生语文期中考试考了全班第二名。齐莹第一次感到由衷的欣慰,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个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取得好成绩时的那种喜悦之情。
收到了师胜杰的来信,他在军医大学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每天都过得紧张而充实,他1月17日放寒假,想见齐莹一面,在此前想得到齐莹的一张近照。齐莹不知怎么回他。不过照片还是会给他寄一张的,正好将法卡山之行的照片寄一张给他。
艰难地打完了毛衣领子,又开始打袖子。晚上秦东来找齐莹,齐莹没出去,她是不想出去,不想和秦东过往太密。她也知道这样的举动有点为谁“守节”的味道,但她仍然不想出去。转头她和同学去看学校放的电影《魂断蓝桥》,看完电影回到宿舍,想起什么人,忍不住掉下了酸楚的泪水……
周末时又打了一早上的毛衣,袖子拆了几次,真是艰难的历程。齐莹想尽快赶织完,这几天就给刘春寄去。
嗓子犯病了,疼痛难忍,天还下起雨,但齐莹还得去给学生上课。同样的青春,其他同学都心安理得地用着家里寄来的生活费,她却在风里雨里出门,为自己辛苦挣生活费;相仿的年纪,同学在操场上打球,嬉闹时,她却在校外奔忙。但青春无悔,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没人逼她。她也并不寻求别人的理解,她只要自己感到充实,就够了。
总算打完了毛衣,能寄出去了。同宿舍的同学都说,这件毛衣打得很成功,款式,针脚都好。齐莹心中真高兴,这是她长到19岁打的第一件毛衣,并且是给自己心爱的人打的,怎能让她不高兴!北方一定已经很冷了,说不定已经下雪了。但愿这件毛衣能给刘春带去一些温暖。再过10天他就能收到了,他一定会很惊喜的!齐莹要让他看看,别的女孩能做到的,她同样也能做到,而且可以做得很好。她可不愿让他被他的朋友们说成是没有女性爱护,得不到女性的温柔和疼爱的人。
齐莹上街买了块布,让裁缝店里的人车了个布袋,之后到邮局交寄,3元7角邮費,她在毛衣里附了封短信,写道:
春:
你好吗?
这是我第一次打毛衣,本来想给你打一件外套的,可打着打着变成了“内套”,我想再打下一件时就不会出现这种糟糕的情况了。
你那儿现在一定很冷了吧?一定下雪了吧?我想象着你穿着这件毛衣在雪地里行走的情景,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但愿它能给你带去一些温暖。我想你。
Ying
1992.11.23
她终于按捺不住,还是表达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女儿柔情。她想他收到毛衣时一定非常惊喜。她爱他,她骗不了自己。没有什么人能改变她对他的爱,甚至她自己刻意去改变自己也是徒劳,也许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是前世注定,她和他是前世姻缘,她改变不了命运。不管以后怎样,她不管,她只求将自己的情感无怨无悔地为所爱的人付出,这也是一种爱,不是吗?
仿佛有种预感,在寄出毛衣之后齐莹就有那么一种奇妙的预感:要收到远方的来信。果然,寄出毛衣的第二天,一封沾着海味的信飘然而至:
Miss Ying:
很久没有你的消息,心中总觉得有一种失落感。极其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唱一首《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可又觉得自己还没达到那个境界,眼睁睁地看着如花似玉的你一步一步离我远去,我便再也找不到潇洒的感觉。
我知道爱情是可以改变的,我也逐渐的相信爱情并不是永远的唯一。我试着给爱情下了一个定义:爱情是男女之间特定时间、特定空间内产生的某种感情上的联系。其相关系数h=a/d.t。分子a指的是双方的吸引力,分母d指距离,t指的是时间,而爱情的相关系数与吸引力a成正比,与距离d和时间t成反比。不知道我的这个公式是否可以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媲美。请你找个机会给我发表一下,增加增加我的知名度,或者在你的文章中引用一下也未尝不可。
经过两次感情的挫折,怎么说也长了点见识。我这个人,感情不细腻,而且富于跌宕起伏,富于戏剧性的变化,令人无所适从,对我来说,天涯处处有芳草,然而却都是芳草萋萋鹦鹉洲,只可远观而不可近携也。在这种状态下,我也就不再做什么新的尝试了。只等着水到渠成,不管触电不触电,只看着合适的时候把开关一合上—通电!就算完成了这一程序。
好了,细水长流,就到这里吧,就到这里吧!
刘春
1992.11.16
信末还附着一张空白信纸。齐莹知道,这是叫她回信。刘春的信令齐莹又难过又高兴,读第一段时,心灵不禁微微颤抖,末尾一段还充斥着一些沧桑感,想必亚当也和夏娃一样,在伊甸园转了一遭,毫无所获,想必他“潇洒走过一回”,但终因没有触电感觉----和齐莹一样,而bye-bye了。他们太相似了。彼此间有种超越时空的默契,她想他时,他也在千里之外想念着她,他们之间似乎有种血缘关系,一脉相承,割舍不断。
齐莹不否认自己也喜欢秦东,如果没有刘春,她会选择秦东的。他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可是----齐莹只能对他说声抱歉,为什么不早认识他呢?她是个传统型的女孩,并且刘春已深深占据了她少女的心。
还收到了爸爸的信。信中夹着一张《青凤日报》,上边居然同时发表了爸爸和洪军的诗,缘,真是妙不可言!齐莹打算写信告诉他们二人。
唐星星来找齐莹聊天,他说他心情低落时,就想和齐莹吹牛,一和她吹牛就会心胸开阔,心情愉快,因为和齐莹在一起可以畅所欲言,无拘无束。
他说起刘春:“什么时候他不要你了,就来找我。我随时要,我是认真的。”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齐莹觉得有点可笑。她并不会当真。他懂得太多了,也真是大胆。但对齐莹说这些无妨,她和一般女孩子不同,她能包容一般女孩子不能包容的事物。
唐星星认真地说:"你比一年级时成熟多了,也比以前美多了。“
唐星星一向喜欢拿人开玩笑,看他这么认真,让齐莹受宠若惊。“你最近又发表了什么诗作?”她岔开了话题。
“‘洗手不干’”了!”他说。
“我这学期基本上也没写什么。”齐莹说。
“哈哈,又找到了共同语言,同病相怜。”唐星星又恢复了他一向的调侃本色。“我准备自费出版一本诗集,为准印证的事跑了县委宣传部几个月,现在总算弄好了。”他正色道。
“好啊好啊,你的诗集出版之后我一定买几本,帮你在外宣传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