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没有想到,手中的警棍抬得偏高了,他双手往后猛拉之时,警棍却卡在糜国劳的下巴上了!
被突然袭击了的糜国劳,大吃一惊。他条件反射般地松开了握着方向盘的手,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警棍,拼了命地往外拉。
这时警车瞬间失去了方向控制,偏离了马路,颠簸着冲向了路边的草地,向马路边不远处的树林冲去。
张无金喘着粗气,将两只膝盖顶着座椅靠背,双手紧握着警棍的两端,拼了命地往后拽,试图卡住糜国劳的脖子。
糜国劳双手抓住面前的警棍,下巴紧贴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的声音。他几经挣扎,也无法拉开卡在下巴和脖子上的警棍。
这时,只见他抽出右手,把它塞入警棍和脖子两侧的空隙,从里面抓住了警棍用力向外推。他又如法炮制,把左手也伸到了另一侧的空隙,这样两只手都从警棍内侧抓住了警棍。
只听他“嘿”的一声,双手发力猛地往外一推,硬生生地把警棍推离了他的下巴,随即就听见他“呼哧呼哧”大口地喘着粗气。
两个人在车里扭打着,争抢着那根警棍。
警车在路边的荒草中,跌跌撞撞、摇晃着冲向了不远处的树林。
糜国劳力大,两手就这么往前一推,张无金双手根本就抵抗不住。他的胳膊被拉得老长,疼痛难忍,无奈之下只得松手弃了警棍。
张无金手中没有了武器,本身的力气也远不如对手。他正想着打开车门跳车逃命,可就在这时,只听“嗵”的一声震响,他像火车上行李架上的旅行箱一般,被甩向了前方,整个身体撞向前座座椅的后背。
随即又被反弹,身体被推向空中,撞到了车体顶棚上落了下来,摔到了汽车的后座上。
他只觉得两只膝盖好像被砸过了一般,疼痛难忍。他的整个身体反弹飞起来后,脑袋后部撞上了顶棚,撞得整个头部都“嗡嗡”地作响,脑子里面却一片空白。
他觉得从鼻子里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入嘴中,他随手抹了一把,懵懵懂懂地一看,原来是鼻子里流出的血。这一定是他的脸撞上前面座位的头枕时,鼻子受了挤压所致。
前面的糜国劳,则被自己的座椅和从方向盘里跳出来的安全气囊夹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标准的“三明治”。他面部和胸 部因为有气囊保护,并未受伤,可是他的颈部和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的拉伸和挤压。
他受到的最大的冲击,其实是在精神上的。在他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张无金突袭,又在与他厮打、挣扎时,失了控的警车又撞上了林边的树木。
这一猛然的撞击,直撞得他魂飞魄散,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趴在方向盘上的气囊上,停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他懵懵懂懂地推开车门,右手抓起掉落到副驾驶座位前的拐杖,慢慢地爬出警车。他架好拐杖,走到车后门,小心翼翼地向车里望去。他看见后车座上躺着一个人,满脸是血,一动不动。
他怕马路上过往车辆中的人,看到一辆警车撞树了,会马上报警。这样警察会很快地找到这里的,此时他也顾不得车后座上的人的死活了,径直一拐一拐地逃进了树林。
这时,摔倒在后排车座上的张无金,也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强忍着头部的剧烈疼痛,慢慢地爬起身来。他见前车门开着,糜国劳却不见了,那根警棍被扔在一边。他急忙探身向前,伸手拾起警棍。然后挣扎着用力推开车门,也爬出了警车。
他手扶着车门向四周环视了一遍,早发现糜国劳的背影,在林子中一闪,就不见了。
他立刻就急了,抬腿就往林子跑去。
他一钻进树林,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一瘸一拐在林中急行的糜国劳,便紧紧地跟了过去。
以前在平地上,虽然拄着拐杖,糜国劳走得还是挺快的;可是到了树林中,在腐叶和杂草上行走,就远不如硬地走得快了。很快,他就被张无金追赶上了。
糜国劳听到身后有声音,急忙回身,看见是有人追来,早吓了一跳。
当他看到追上来的人,是一个身穿普通苗族衣服、身材比较矮的青年时,稍稍放下心来。他下意识地把拐杖拿在手中,左脚放在地上,摆开了架势,做出准备迎战的样子。
当脸上还有血迹的张无金渐渐走近时,糜国劳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的两眼大睁着,嘴巴微张,脸上露出惊诧、疑惑的神色:“张无金?怎么……是……你?”
“糜国劳!你跑不了了!”张无金上前一步,右手握着的警棍横在眼前。因为追赶得太急了,他嘴中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
糜国劳微微一仰头,哈哈笑道:“哈哈,就凭你?”他随即眉头紧皱,两眼冒着凶光,死死地盯着张无金。
“对!就凭我!”张无金握着警棍朝着他一指,斩钉截铁地回道。“你可以甩掉那些警察,可你休想甩掉我!”他说着,左手朝自己指了一下。
“真没想到啊,你怎么会在这里?”糜国劳伸着脖子,恶狠狠地问道,他把“你”说得很重。随即又站直了身子,轻轻摇了一下头,道:“哦 —— 我知道了,你是来想要白粉儿的吧?”
一听“白 粉”二字,张无金心中的一把无名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他想起了被三个歹徒强喂白粉而导致成瘾,害得他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经历,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住口!”他以手中的警棍指向对方。他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喝道:“我是来要你的命的!”言毕,便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
“哈哈,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糜国劳眯着眼睛,撇着嘴,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来。
张无金二话不说,冲上去当头就是一棍。糜国劳却纹丝不动,举起手中的拐杖架住来棍,“咔”地一声,砸得糜国劳摇晃了一下。
那只拐杖虽然被硬橡胶制成的警棍狠狠地砸了下去,但拐杖那由不锈钢钢管制成的拐身,完全经受住了重击。
张无金一看这一击没能击中对手,立刻抽回警棍。他双手紧握着抡开了,又朝对方的腰部横扫过去。糜国劳双手将拐杖一立,挡在腰间,只听又是“咔”地一声响。
一看又没有击中对方的身体,张无金急忙收棍,又对着对方的胸部平刺过去。却没想到,糜国劳眼见警棍头部要戳到身上了,突然闪身,跨到一旁,同时伸出手中的拐杖在他的背上一推,张无金收步不及,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了。
糜国劳立刻抢上一步,拿拐杖猛戳地上的张无金,迫使他在地上翻来滚去,却始终没能戳到他。
糜国劳没有拐杖相助,行动不便,总是追不上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张无金,只得作罢。他瞧了一个空子,突然收起拐杖,转身架起拐杖就跑。
张无金见状,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紧紧地追了上去。
刚才这一仗,让他见识了糜国劳的功夫。即使人家左脚受伤,他都败在了对方手下。看来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从与其硬刚中取胜, 只能先死死地粘住对手,再找机会打败他。
主意一定,张无金就不在急着追赶对方了,只是与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即不离,如影随形地跟着对方。
看着张无金只是跟着自己,并没有追上来要抓他的意思,糜国劳也放慢了脚步,以正常的速度在林中走着,还不时地回头查看一下对手的举动。
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对伙伴,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竟是两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糜国劳走累了,便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张无金也跟着停下来喘口气。
就这样走走停停。走着走着,前面的林子开始亮堂起来了,原来已经到了林子的尽头。
前面不远处,是一座高山,连绵起伏,横在面前。糜国劳走到山脚下,寻找着上山的道路。
张无金紧紧地跟了上来,他怕被糜国劳甩掉,因此跟得比较近。
他仰望着高山,远远地看见主峰被笼罩在云雾之中,两侧有几座小山包环绕着它。从山脚下倮露的山体可以看出,这一座座的小山包,就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或者说整座山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山体大部分都被小树和树丛覆盖着,整体看上去还是绿绿的,而裸露的峭壁部分则露出灰黑色的岩石。有些地方还有山泉从岩石上流下,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条白色的条纹,镶嵌在灰黑色的岩石上。
前面的糜国劳终于找到了上山的小路,是夹在左右两块大石之间的一条深沟。
眼见着糜国劳消失在深沟中,张无金紧跑了几步,赶到了入口处。
这个上山的入口非常狭窄,夹在两块大石之间。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刚走了两步,突然看见有什么东西带着风声戳了过来,他急闪身,只听“砰”的一声,那东西戳在了大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