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怡文话还未说完,张昊便猛地跳上了桌子,作势要揍他,见状毛永兴立马环抱住张昊。
“来啊!”没想到此刻陶怡文叫了起来。
“打我啊!让我瞧瞧你们警察有多威武,来,快来,全往脸上招呼,让我掌掌眼,大不了掉层皮,打不死我,老子告不死你!”
“你特么跟谁装老子!放开我,让我弄死这小子!”
“老大息怒,现在管得严,要是他受了伤就麻烦了,你为一个杀人犯弄个处分背着不值得啊!”
刑 讯 逼供放在从前,其实并没有那么严格,很多犯罪嫌疑人,即使是众多证据放在面前,依然会矢口否认,这就会导致侦查工作受到影响,因此很多嘴硬的不给点苦头,很难让他们老实交代犯罪经过。
而现在,就算坐在面前的人当着你的面杀过人,你都不能对他动武,刑 讯 逼 供明令禁止的。
我这种方法导致冤假错案的几率也特别高,动物都是趋利避害的,何况是人呢,拳脚下面的真相都是打着问号的,文明执法已经不再是一句口号,任谁也不想铁案翻案。
张昊想了想明年的升迁调任,当下便冷静了下来。
“等等!”陶怡文叫道:“你刚才说什么?杀人犯?”
张昊对毛永兴耳语道:“你看,这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当心他扭过头告你诽谤。”
毛永兴立马改口:“对不起,是嫌疑人,刚才情急之下口误,哈哈……”
原则上还没送到检察院定性的案子,所有被怀疑的对象,即使锁定了罪犯,都应该叫嫌疑人。
听到毛永兴的话,陶怡文如失心疯般难以置信地摇头道:“不,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嫁祸,对!一定是嫁祸,肯定是那些催债的!谁死了?死哪儿了?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啊?”
张昊一字一句说道:“就是你家阳台上,靠你卧室的角落那具,你涂满食盐的干尸啊。”
陶怡文惊恐叫道:“不!这绝对不可能,野猪,那是野猪!”
陶怡文睁大双眼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惶惶不安,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在背后嫁祸他,把野猪掉了包,但仔细一想又不太合理,这些人要的是钱,杀人嫁祸他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想到这儿,陶怡文陷入沉思,不一会儿又开始自言自语,像是在和谁对话。
看到这个情景张昊捂着脑袋无奈道:“哎,算了,把人带下去吧毛子,等明天老秦那边有了结果再说,我脑仁儿疼。”
“好的老大。”
毛永兴将惊魂未定的陶怡文带走,张昊靠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烟雾萦绕在审讯室久久不散,他仰头闭目似乎在思考什么。
“呼呼呼——”
不一会儿,一阵呼噜声响彻审讯室,白天的舟车劳顿到晚上的极限救人,一整天的疲惫在洪亮的呼噜声中洗礼,最终得以宣泄释放。
张昊已经接近36个小时没合过眼,这就是干刑侦工作的常态。
宣山市这么多年来凶杀案时有发生,古圣圣曾经也经历过凶案现场的勘察,即便是有的凶案现场鲜血淋淋,恶心但不至于让她感受到恐惧。
她蜷缩在自己粉色温馨的床上久久无法合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死状的尸体。虽然李辉寸步不离地陪伴,闭上眼,那具形如枯槁的尸体还是会浮现在眼前。
这是半具端坐在塑料靠背椅的尸体,双臂自然垂在两侧,大腿根部以下不翼而飞,从生殖器构造能轻易分辨这是一具女尸。
截肢的周围,围绕着大腿根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泡,密密麻麻的水泡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泛着油亮亮的光泽。
尸体全身赤裸,乳房因为缺乏水分而塌陷下垂,齐胸悬着一条金项链,项链的款式是一个硕大的牡丹花。
皮肤表面因为盐分将水析出变得干涩坚硬,析出的水又与食盐混合蒸发,留下片状结晶。
皮肤表面呈现出蜡黄色,就像是干枯的橘子皮那样满是褶皱,鼓起的腹部又将局部皮肤撑得发亮,但有的部位则龟裂出破口,从里面流出透明的体液,在干枯的皮肤上再次干涸留下一条闪烁的痕迹。
女尸的双臂修长,左手手臂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已经缺失,切口露出皮下暗红色的肌肉组织,以及肉眼可见的森森白骨,切面平整光滑,应该是刀具切割留下。
往下看,手腕上戴着一个金手镯,看样子有些分量,再往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钻戒,钻石刺眼的火闪与枯黄的手指显得格格不入。
女尸双眼紧闭神态安详,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不知道是因为皮肤皱缩导致,还是生前因为什么感到开心。
耳垂上吊着金色牡丹花样式金耳环,耳环的款式老套,与手镯项、链都像是一套。
黑色的头发规整的盘成发髻,上面插着各种样式的金色发饰,显得温文尔雅落落大方,脑袋旁孤零零地悬着一根塑料波纹管。一直延伸到窗外。
这样的死状有一种说不出的耐人寻味,就像是生前被人精心打扮过一番,但任谁也不会想到,女人尸体竟被当成猪一样残忍地用食盐腌制。
画面在古圣圣的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一遍遍地重复播放,让人无法入睡。
李辉坐在床的边沿,握着古圣圣的手靠在床头软包靠背上若有所思。
在他看来,今天的这个案子很诡异,诡异的点在于犯罪嫌疑人陶怡文在家里藏尸体,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正常生活社交,正如晚上去到他家,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惶失措。
这说明嫌疑人的心理素质非常强大,至少是一个心思缜密,胆大的人。
可是,在警方找上门来,他却选择了一个最为愚蠢的方式,跳楼。
可是,如果是畏罪自 杀,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呼救,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抓着窗帘几分钟都没有放手,最后是窗帘结构件断裂才从7楼下坠,这样的求生欲可见他本身抗拒死亡,难道是跳下来的那一刻后悔了?
据说,跳楼自 杀的人,在迈出最后一步的那一刻,实际上是后悔的,并不是不敢,而是生理原因,在预见死亡的那一刻,身体本能地释放激素,促使人脑求生。
但陶怡文掉下来以后甚至还积极配合医务人员的施救,不像是畏罪自 杀不成那样痛苦,反倒有些像劫后重生的喜悦。
那只有一种可能,陶怡文翻出窗户只是为了躲避,那他在躲谁?当时房间里除了死者以外,难道还有第三者在场?
消防员发现房间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如果有第三个人在房间里,根本不可能做到将房间反锁,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不是陶怡文自己锁的,就只能是被害者自己上的锁。
李辉回想那具蜡黄的干尸,明显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天,不可能学自己突然诈尸,锁了门又回去爬上椅子待着。
房间里并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指纹,就目前勘察的线索而言,很难再推理下去,因为连最基本的受害者是谁,现在都还没有确定。
“啊——”
李辉握住古圣圣的手一紧,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惊醒,看着古圣圣眼角的泪痕,红肿的眼睛让人怜惜。
李辉安慰道:“圣圣不怕,师父在呢。”
“师父父,你别趁我睡着了偷偷回去。”
李辉抹了抹古圣圣满是冷汗的额头,“不会的,安心睡吧,师父陪着你。”
“可是,我害怕,我闭上眼就会看到……”说到这儿古圣圣瞳孔都在颤抖。
李辉抱起古圣圣,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随后拉起被子裹住古圣圣,整个人就像襁褓中的婴儿般依偎着。
“师父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古圣圣睁着大眼期待着。
“从前啊,有一座山,山峰巍峨,鸟语花香,林子里有很多小动物,山脚下住着一个猎人,动物们都很惧怕他,避之不及。
“有一天,狼群的首领决定找机会将猎人杀死,因为猎人不仅和他们争抢猎物,狼群还随时会受到生命威胁。可是,狼群里没有并没有谁愿意去,首领只好挑选一匹狼群中最软弱的去执行这项任务。
“这是一匹刚加入不久的狼,从未参与过捕猎,也从未分享过狼群捕猎的成果,因为,它是一匹吃素的草狼。
“首领派它去的原因不外乎就是想利用它去试试水,万一不幸被杀死了也不会可惜,要是成功了,也算对它的考验。
“草狼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要硬着头皮趁夜偷溜进了猎人家,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草狼被一枪打爆了头,但是,它却没有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圣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辉低头看向古圣圣,此时的女孩在他怀里甜美酣睡,嘴角还流出晶莹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