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惜雪见他如此,不禁莞尔一笑,且道:“你多虑了,真言师兄可是梵天寺主持神无师叔的弟子,当然不会为难我们啦。”
夫蛟哪里见过真言?听她说来,脸上顿时泛起微红,尴尬的看了他一眼,连连点头示意,又对姚惜雪做了个鬼脸。
只听姚惜雪又笑道:“真言师兄有礼了,我是羲皇城独孤长空之女姚惜雪,这位是我城姬城主座下弟子夫蛟夫师弟,这位是风千云风师弟。”
真言听她所言,心下也是一惊,方才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多年前曾见过她一面,确实是羲皇城副城主独孤长空之女,随即行佛礼道:“小僧眼浊竟是认不清同门,失礼了,罪过罪过啊!只是不知你们如何在此?”
夫蛟见他彬彬有礼,也便放下了戒心,上前一步拱手回道:“真言师兄有礼!我们几人日前在候虫虚被巫帝老妖追杀,不知怎么误入此地,困了数日找不到出路,还请师兄带我们出去,也好当面向神无师叔认罪!”
真言一边打量着他,一边点头道:“原来如此,小僧即刻便带二位一同出去,不过小僧要先行采一些夜光草,还请稍等片刻。”
真言刚说完,夫蛟三人随即对望一眼,再次露出尴尬之色,又听姚惜雪急道:“师兄等等!”
真言停下脚步,回道:“姚师妹有何事?”
姚惜雪左看右瞧,一时不知如何相告,许久才歉意低声道:“真言师兄,那、那下面的夜光草,都、都让我给采光,所剩无几了……”
“采光了……”
真言脑袋忽然嗡嗡作响,差点吐出血来。
他难以置信,那么多夜光草居然被采光了!心里一想到那些染了瘟疫的百姓,忽然感到十分无助,心都凉了装截。
在原地怔了良久,他最终还是向树洞外走去,来到下面黑暗空间。
上次来这儿,满地都是闪着绿光的夜光草,现在却几乎空无一物,稀少得可以忽略不计,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重新长出来。
他轻轻折断一株,拿在手上,叶子上的绿色光泡随之缓缓跳了起来。他抬头望去,不曾眨眼,眼角却似有闪闪泪光。
随后,他低下头去,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久久不动。
夫蛟与姚惜雪站在他身后,不知为何夜光草对他如此重要,但此事因其而起,故心中莫名伤感。
夫蛟上前一步走到真言身边,低声道:“真言师兄,冒昧的问一下,不知你要夜光草有何用处?”
真言听他说话,睁开眼睛,深深叹息,转过身来沉声道:“你们有所不知,数天前,昆吾之丘附近很多村子突发瘟疫,有许多百姓患疫而亡,又有不计其数被传染。事发梵天寺脚下,我们当然不能不管,师尊便命弟子下山救人。连日诊断后,发现疫症太重,而被传染重症百姓太多,寺中能力有限,根本无法救治如此之多的百姓,故师尊破例命小僧来此采集夜光草驱毒。”
三人听闻大吃一惊,风千云眼睛一转,忙问道:“那贵寺有没查明此疫因何而起?”
“经查探,一旦染此疫,先是呕吐不止,无法食咽,继而肌肤变黑,双目失明,直至身体溃烂而亡,且由始而终最长不过三天而已,眼下已有数百人已染疫身亡。”
真言说罢又双手合十,诵念了句佛语,显然悲伤已极。
姚惜雪听了亦感悲伤,想到自己将夜光草采集一空,不免有些自责,但转念一想,以夜光草炼制的药液还有许多未用完,那小乌龟两天也不过服了一成不到,便问道:“真言师兄,请问那夜光草如何救治染疫百姓?”
真言淡淡道:“师尊说这夜光草有灵性,只需将其光泡含在口中,连服数日即可。”
“含在口中?如此只怕也不能完全发挥其药用罢?如若炼成药液再服下是不是效果更佳呢?”
她细细一想,炼制的药液是精华,灵气汇集更多,比直接口含叶子理应效用更强。
真言眉头一伸,回道:“不错,如此确实效用更佳,只不过这夜光草本就所剩无几,更别谈炼制成药液了。”
姚惜雪随即喜笑颜开,松了一口气,与夫蛟对望一眼,笑道:“师兄莫急,虽然没有了夜光草,但这药液我却有许多,你瞧!”
说着她单手一抖,便从空虚中拿出偌大一块绿色冰块,原来是她将药液给冰封起来,想着以便日后用得着。
真言一见便知是何物,如此大的绿色冰块使其万分兴奋,大声道:“这便是夜光草炼制的药液么?姚师妹,你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这下那些染疫的百姓有救了,我们这便一同出去罢!”
说罢,四人一龟迅速飞入树洞之中。真言站在两个法阵前,双手掌心分别向着一个法阵,口中轻念法咒,转瞬之间,手心两个“卍”字分别传向两个法阵,将图案点亮,凭空悬浮在眼前。
小五似看到图案升起飞来飞去,连连“呜呜”鸣声,极是兴奋,看得夫蛟与姚惜雪也不由得相视而笑。
真言一连变幻双手捏兰花指,口中法诀不曾停下,只见一连串的“卍”字快速贴满悬浮的图案,图案旋转着交换位置,最后竟合二而一,在地面上形成第三个图案,发着淡淡金光。
“三位上来罢。”
真言走到法阵当中,夫蛟与姚惜雪、风千云、小五同时踏上去,转瞬消失不见。
梵天寺,小次山山麓。
四人一龟突然出现在一个法阵中,法阵之后两侧分别是一座大殿和一座高塔。大殿红墙金顶,并不宏大,不过这塔却颇为醒目,足有数十丈高,且分为九层,层层有九角,每个角都雕刻一只金龙,乍一看十分壮观。
真言施礼道:“小僧先引荐三位去面见家师。”
姚惜雪笑也道:“有劳师兄了,我三人也正想去向神无师叔问安!”
“这边请!”
三人一龟跟着他向外走去,只见还有十数名弟子绕塔看守,看来这里果真是禁地,一般人不可靠近。
没走多远,夫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塔上正刻着三个大字——镇妖塔。
他心道,禁地之中应当出现过妖魔,原来是怕妖魔出来危害百姓,需要镇邪,或许这也是建寺于此的原因罢。
他又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并未瞧见梵天寺大雄宝殿等寺中大殿,而是一尊尊色彩不一、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佛像,静静地伫立在山间,几乎占据了小次山。
那佛像有金、银、白、褐、黑灰等各种颜色,这金色与银色自然是以金属所铸,白色多以玉石雕砌,黑灰及褐色自然是年月久了,受风雨所蚀的缘故。
姚惜雪虽然见多识广,但此时也是吃惊不小,这高山几乎被佛像所覆盖,少说也有千尊,是故那些高大的树木此刻看上去显得暗淡无光,心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称之为万佛寺一点也不虚。
夫蛟惊讶问道:“真言师兄,听闻梵天寺又名万佛寺,这佛像果真有一万尊么?”
真言听了轻轻一笑,回道:“夫师弟言重了,这里佛像众多不假,但却是不及万尊的,寺中大体对每一尊佛像均有捐造记载,粗略一算有近三千。”
姚惜雪也觉得万尊佛像定然言过其实,但听闻有近三千,亦着实惊叹,又见佛像似年月各不相同,有新有旧,也问道:“真言师兄,这山中第一尊佛何时而立?”
真言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远处冥思一时,才道:“梵天寺立寺久远,据载,当年创寺师祖还未出家之前,曾在一个名为大虞国的地方救了一名少年,后知那少年是大虞国帝子。帝子被人追杀,祖师不仅相救,还传授道术,助其治理国家。数年之后,有妖魔相侵,师祖又再度出手相助,倾尽一人之力拼死抵御,最终不敌而亡,其一众弟子自此离开大虞国,不忘遗志来到这大次山开山立寺,救苦救难。那第一尊立山之佛,便是当时大虞国国君为表师祖功绩命人以郧铁铸造,流传至今。”
三人听了不住点头,想不到这里还有这等惊天动魄的故事。夫蛟更是从心底感到由衷敬佩,回道:“不知那尊佛像今在何处?我真想即刻去膜拜,向这位了不起的师祖了表敬意。”
山风吹来,清清爽爽,春暖花开时节,除了寺中外溢的香火之气,山中的自然花草之气怡然赏心。
真言轻轻吸气,又缓缓呼出,似乎将几天来的重负都吹散去。他转头对夫蛟颔首微笑,道:“不急,待见过师尊,处理了那瘟疫之事,小僧再领几位前去。”
夫蛟一听,恻隐之心渐起,看了姚惜雪与风千云一眼,问道:“风师兄,惜雪,此间救治百姓要紧,要不待我们助真言师兄救治了染疫的百姓之后再回羲皇城,如何?”
姚惜雪稍稍一想,点头道:“好,百姓性命要紧,那便快些去罢。”
说罢,几人不再耽搁,一齐起身,在真言指引下,向大次山梵天寺大雄宝殿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