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星跟着牛二莽来到塔楼顶层,一间可以俯瞰整个西河堡的房间里。
牛二莽推开窗户,俯视着西河堡中如繁星似的灯火,在东城门外的河谷里,还有一条等待通关的商队,点燃的篝火组成的绵延数里的‘火龙’。
牛二莽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个卷轴来,朝胡星问道:“你和浪来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成了魂囚的?”
“浑球?”胡星愕然无语地看着牛二莽,“牛爷,现在是浪来子有杀人的嫌疑,你骂我-干嘛?”
“骂你?”牛二莽又瞪起眼来道,“老子怎么骂你了?”
“你都骂我浑球了...”胡星小声嘀咕着。
牛二莽一怔,随即咆哮着口水喷了胡星一脸,“魂囚,是这个魂囚。扼魂锁的魂,囚犯的囚,魂囚!”
“哦,魂囚啊!”胡星尴尬地连连点头,一边瞄着牛二莽,抹了把脸,一边自语着,“魂囚浑球。”
“说说吧,怎么回事?”
胡星虽然猜到牛二莽为什么这么问,思忖片刻后才说道:“牛爷,我们是被三皇子夏代仁发配来的。”
“这我知道,扼魂卷上面写了。我问的是为什么。”说着,牛二莽扬了扬手里的卷轴,见胡星还是有些迟疑,牛二莽干脆问道,“是因为你的神术,还是因为浪来子的觑天剑法?”
见此,胡星才没有保留,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从巡天使斩黑蛟,一直说到夏代仁的突然出现。
“就这样,我和浪来子被囚禁月余后,就被发配到西河堡来了。”
牛二莽闻言,沉吟道:“几年前,我听说北原黑龙王的孙子,盗走了一枚神印叛出道启星君府。我本以为神印可能落到了北原妖族手里,没想到被你半路摘了桃子。”
把牛二莽的问题解答完了,胡星壮着胆子问道:“牛爷,那浪来子的事怎么办?他的为人我是清楚的,绝不会随意滥杀。而且,如果他真的杀了小奇,一定会大胆承认的。”
牛二莽凝视着胡星道:“你说他被控制了神志,是当真如此,还是你的托辞?”
“当真。”胡星郑重点点头,又把他见到的情况详细说了遍。
可牛二莽听完,却淡淡地摇了摇头道:“光凭你单方面的说辞,不足以为他洗清嫌疑。况且,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除非你能找到,他确实被人控制了神志的证据。”
“那牛爷,这天底下都有什么可以控制人的方法?”
“控制人的方法很多,比如傀儡术,但这只能控制人的行为,左右不了思想和记忆。能控制一个人的神志的方法,天底下据我所知只有三种。”
“哪三种?”
“九尾狐族的迷魂术,神道中的心灵神术,还有摄魂丹。”牛二莽列举完,又都给否定了,“但不可能是迷魂术,西河堡中设有禁制,只要妖族出现,我这里立马能察觉到。心灵神术,就不用我说了吧,更不可能。”
“那摄魂丹呢?”
牛二莽还是摇头,“还是不可能。”
“为什么?”胡星不解道。
“因为摄魂丹的配方,早就被天廷尽数摧毁,失传几千年了。”牛二莽说完,不由打量起胡星来。
胡星被他看得,还以为他不信任自己,“牛堡主,我之前所言,绝无半句假话。我很确信浪来子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我没说不信你,不然,浪来子只是一个配军,我完全可以不用做任何调查,直接把他正法了。这还省了我不少事呢。”说着,牛二莽摆摆手道,“你先去吧,容我再想想。”
“那我可以去看看浪来子吗?”
“现在不行,这么多眼睛盯着,你得避嫌。”
胡星无奈,只得拱拱手,退了出去。
但他刚走到门口,又被牛二莽叫住了,“你等等。”
胡星闻言一喜,还以为牛二莽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可牛二莽接下来的话,却使他如坠冰窟,“你知不知道扼魂锁有一个特性,同一个控制卷轴,如果承载了多个姓名,那么这些人的命便都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是说,浪来子如果死了,你也会被扼魂锁击穿神魂!”
说完,在胡星震惊地目光里,牛二莽把手中的卷轴扔了出来,“卷轴你拿去吧。不过你不要试图解开扼魂锁,解不开的。”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一个卷轴,不能承载第二个姓名。不然,卷轴上的人只能同生死。”
胡星不禁困惑不已,莫名觉得这扼魂锁不像控制人的法器,倒像是情侣间的海誓山盟。
牛二莽像是看出了胡星所想,继续道:“你想的没错,扼魂锁原本叫同心锁,就是一对苦命鸳鸯所发明的法器。”
胡星闻言,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下他和浪来子真成了一个卷轴上的蚂蚱了。
“牛爷,那现在要如何才能去掉这扼魂锁?”胡星真诚地说道,但他绝不是怕死,而是莫名膈应得慌。
两个大男人同生死?笑话,拜过把子的都不一定。
“除了三皇子这个施术人,没人知道如何解开。”
从牛二莽那里出来后,胡星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朱艮时喜气洋洋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去。
郑曜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胡星与朱艮时擦肩而过,眼中抑制不住地流露着计算的光辉,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谁是计算一切的裁判,此刻似乎尽显无疑。
胡星在他们眼中,就是那剩余的猎物,不论是完成射击后喜气洋洋的弓箭手朱艮时,还是冷眼旁观拿着纸笔计算得分的裁判郑曜,都是如此确定的。
但他们忽略了,或者太过于自信了。
朱艮时始终只是赛场上打靶的弓箭手,不是猎场中冷静蛰伏的猎人,哪怕他已经闯入了猎场,完成了一次看似完美的猎杀。
朱艮时看着失魂落魄的与他擦肩而过的胡星,早已抑制不住内心狂喜的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刺耳的笑声,却惊醒了猎物反抗的本能。
胡星转头看着大笑不止的朱艮时,他忽然明白了,一切的根源现在都可以归咎到他的身上。
不为什么,直觉告诉胡星如此,不然他无法解释,这一切为何发生的如此突然且离奇。
死的,是郑曜和朱艮时的跟班;杀人的,是的罪过他们的人;这本来没有问题,不论是报复也好,还是灭口也罢,都合情合理。
可问题也在这里,报复杀人,亦或者灭口,却如此巧合地被人撞见,被撞见后凶手非但不跑,还被赶来的对头堵了个人赃俱获。
而这对头,也未免来得太快太及时了吧?
“你,笑什么?”胡星淡淡地看着朱艮时问道。
“你管我笑什么。哈哈...”朱艮时的笑声,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胡星见状,神情严肃地对众人说道:“他死了个兄弟,高兴。散了散了,没啥好看的。”
胡星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一般,一把扼住了朱艮时的咽喉,他嘎一声再也笑不出来,恨恨地瞪了眼胡星后,又灰溜溜夹着尾巴跑了。
但到了没人的地方后,朱艮时的嘴角再次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也应该得意,因为他是如此高明,完成了一次如此了不得的计划,天衣无缝,完美无瑕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