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顾老大满面红光地来见萧遥。他弟弟顾青昨晚立了大功,有可能被提拔为正六品的昭武校尉。虽然都是校尉,但从六品的振武校尉毕竟离将军还远了点。昭武校尉再往上升升可就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
出玉门关的商路,他是走老的人,安排得妥妥当当,水袋也装得满满。想着可能在玉门关见到自家弟弟,顾老大更是欢喜。众人向顾老大道了喜,出城往玉门关方向行去。
瓜州到玉门关约四百里路。若是快马加鞭一两个时辰就到了。但他们有女眷,走走停停,好几天才到玉门关。一行人停在关外,等待顾老大与关内守兵交涉。
作为大唐的重要关隘,威武雄壮的玉门关耸立在天地之间,显得有些孤峭冷寂。几天前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城墙上还隐约可见血色。李骏看到这样的景色,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想要吟几句诗,却苦于无才,只得作罢。
马娘子见夫君捻断了几根胡茬,也没有念出一句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骏见娘子嘲笑他,发狠道:“我就不信我写不出诗,就算我写不出,我生一堆儿子、孙子,总有一个写的诗能名传千古。”
听到丈夫自己写不出,指望儿子、孙子,马娘子更是笑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此时的马娘子并没有预料到她的丈夫没有吹牛,他们的后人中确实有一位名传千古的诗人,他的名字就不用我说了吧。
当李骏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守城的士兵打开了城门。顾老大是熟人,很快就拿到了通关文书。
听说大哥路过,顾校尉也赶来见面。身着铠甲的年轻将军,意气风发,英姿勃勃。顾老大重重拍了一下自己弟弟的肩膀,“好小子,现在可算是出息了。”
顾青傻笑了一下,忽然上前紧紧抱住自己的大哥。这次瓜州被围,其实非常凶险,若非大哥为他求来强援,也许此时他们兄弟已经天人永别。听说卫染已经离开,没能再次见到这位神仙一样的人物,心中很有些遗憾。不过从大哥口中得知萧遥也是天山剑修,顾青连忙恭敬地朝萧遥行礼。
城墙上不知哪位士兵吹起了羌笛,曲调悲凉,勾起听者的离愁别恨。顾青站在城门边上,目送大哥和萧遥等人出关。
在羌曲笛音中,李峣终于吟出了一句诗:“羌笛诉别情,玉门度春风。” (此句在王之涣《凉州词》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一句的基础上修改而成。)
因为玉门关仍是战备状态,萧遥一行人并未在关内停留,出了关门直接往天山方向行去。走出玉门关后,便很难找到水源,若不是顾老大经验丰富,李骏和马娘子就要吃些苦头了。饶是如此,十几天后,当他们终于抵达天山脚下的绿洲伊吾(今称哈密),两人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伊吾国一度为大隋属国。隋末大乱时,又臣服了突厥。这也是西域小国的智慧:只有依附大国,才能在夹缝中生存。伊吾国一共有七座城池,萧遥一行人要去的是现在被称为哈密的伊吾城,也是伊吾国国都所在。
虽然自称为伊吾国,实际人口也不过万人,除了汉人,还有西突厥、昭武九姓与杂胡人长居于此。伊吾城由于地处要道,商贾往来频繁,平时倒也显得颇为热闹。但西突厥败兵从玉门关逃离后,大部分都会经过伊吾城。这几天他们四处抢掠,居民们只得紧守门户,不敢外出。
天山剑宗在伊吾城中有个据点,卫染下山游历时,只要遇到孤儿就会带回天山。但卫染带回的孤儿有灵根的大多也只是杂灵根,能筑基者寥寥无几。只有萧遥是单木灵根,而且天赋极好,刚入门就被掌门收为弟子,弱冠之年便已结成金丹。
因为大部分孤儿都没有灵根,只能送到山下据点。三四个时还可以收留,孤儿越来越多,负责人只得办了间学堂,请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也好有个谋生之道。天山据点的负责人,对外是天山客栈的掌柜,姓玉,年近五十,筑基初期修为,因为灵根受损无法再进一步,就自请下山主持据点。
萧遥等人此次会通过客栈内的传送阵直接回天山。其实天山弟子出行大多自己御剑,不能御剑的练气期弟子一般也不被允许下山。
据点设了结界,只有持令牌者才能进入。所以,伊吾城中不论发生何事,这里都是安全的。客栈和学堂都有各自的管事负责,玉掌柜大半年都是闲的。此时他正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看书。见有人进来,而且来的是掌门弟子萧遥,玉掌柜连忙起身相迎。
传送阵在运行过程中,需要筑基期修士用灵力维持阵法。萧遥也不好太过麻烦玉掌柜。于是提议在客栈中暂住,等李先生在学堂那边找好助手,他们再一起上山。众人自然同意。就连顾老大也舍不得马上离开,准备在客栈内歇息一宿,再回瓜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