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朝云国的境内说出这样的反叛之言那可都是杀头的大罪,更别提是在朝云国的都城之内。
所以这也算是王铭安清空整个天韵馆二楼的原因之一,正所谓隔墙有耳,这天下还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
其次,秦烈的身份在某一个圈子内也不是能兜得住的秘密了,自他再度回到西沨城开始,就有着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然也包括他从蔡祭酒的私宅中出来的那一晚,只不过得益于蔡祭酒的身份和背后之人的实力,这些人才没有对秦烈出手。
后来直到军机衙门领取鱼符的那一天,借着王铭安之手差点儿要了秦烈的性命。
不过王铭安这边并不是真的想杀秦烈,一来他是想要试试秦烈的身手如何,二来若他真的是个徒有虚名的草包,夺了他的鱼符,也就不用花重金买官爵来参加比武。
“你说得很对,我的目的不是长乐郡主,也不是什么郡马,可王公子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重振家族。但其实翻不翻案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若你能当上郡马,自然身居高位,如此一来又何必靠我一个外人呢?不是显得多此一举吗?”
秦烈在子期的劝阻下,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王铭安说了这么多,听起来好似很符合情理,但细想下来还是有漏洞的。
就比如王家在朝堂上没有权臣依靠,但其实王铭安自己如果能做到郡马,就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换句话说,为秦烈翻案这种说辞多半就只是为了收买人心,以一个家族的力量对抗整个朝云国的朝堂,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聪明人会做的买卖。
而之所以王铭安如此想要拉拢秦烈,就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一个他故意掩盖的原因。
王铭安听了秦烈的发问解释道,“我自己的确可以安然无忧地进入到决赛之中,但是接下来的比试我自己心知肚明,以我的身手绝对打不过那十六人中的任意一个,所以我必须要有一个能为我清除障碍的帮手。”
王铭安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两条平行的竖线,“根据决赛的规则,东演武场和西演武场的参赛者交错进行比试,目的是淘汰那些在初试中用其他手段拿到高名次的选手。第一轮后剩下的八人按照排名顺序,低顺位者需要从底层一步步打上来,类似于攻守擂台的车轮战。”
“举个例子,如果你排名第八,你想要获得榜首,就要打七轮,而你的排名为第二,那你就只需要打两轮,所以排名越高者获胜的概率越大。”
“你是说要想最后获胜,在初试中不仅要拿到高名次,还要在决赛的第一轮击败对手。”子期倒是听明白王铭安的意思。
可王铭安却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人口中打听到的,现在外面的那些人还不知道这些规则,只知道决赛是两个演武场交错比试,所以对于他们就有一个误区,以为分数名次越高越好,但其实这里最重要的其实是控分!”
秦烈和子期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个王铭安竟然和之前子期分析的一样。
“我也不瞒二位,东演武场这边我一定可以进入到决赛,至于手段方法就不必相告了。另一方面我会让你在初试中得到第一名的成绩,这样你的对手就是西演武场的最后一名。而我已经买通了西演武场的考官,他会将我安插进去的人扶上西区的第一名,这样我就可以从第一轮的较量中绝地反击,从第八升到第一。”
“而我顺势拿到第二名,作为守擂的一方,只需要守住下面的挑战者,最终在最后一轮输给你,如此一来,郡马之位就非王公子莫属了。”秦烈这时也算是搞懂了王铭安的如意算盘。
的确,就像他说的一样,没有王铭安的帮助,按照今天比试的情况,单打独斗的秦烈要想进入到决赛都难,更不要谈在决赛中获胜。
可这就成了一个死局,不和王铭安合作,他就进入不到决赛,和王铭安合作,自己就做不了郡马。
而王铭安早就看出了秦烈的疑虑,“作为你我合作的契机,一千金元在你离开天韵馆时就会一分不少地送到府上,而等我坐上了郡马,第一时间就会重查当年的悬龙案,如有违背,以秦公子的身手可随时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秦烈擦了擦嘴巴,“我要你的人头有何用呢?”
他看了一眼子期,接着站起身来,“金元你就自己留着吧,梁溪城的大将军府早就被付之一炬了,我们也已经是乡野之人,哪里还有什么府上。”
秦烈走到王铭安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希望王公子是个守信之人,我们这种人已经是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垂死的狼也会在临死之前反咬那么一口。”
“那我们就在王宫见了。”
秦烈没再说话,和子期朝着门口走去,然而就在推门的一瞬间,秦烈回过头来突然问了那么一句,“我比较好奇的是,王公子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别跟我说什么重振家族的屁话,你这性子不像是会为家族牺牲的人。”
王铭安思忖了片刻,开口说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不知道秦公子是否也有过心上之人啊?”
秦烈听到这话,先是一怔,“这就对了。”
言罢,便同子期下楼去了。
路过天韵馆的后院,两箱金光闪闪的金元在月色下发出诱人的光芒。
可秦烈与子期接过各自的武器,带上斗笠,看都没看一眼就像两条鱼儿一般,从后门溜进了浓稠的夜色之中,一眨眼就没了踪迹。
等回到二人的落脚地,秦烈做靠在墙上思索着王铭安的话。
这是一处位于城东的包子铺,老板年轻的时候受过老天师的救助。
虽说一场大病过后手脚没那么麻利了,就连脚也有点跛,但却保全了性命,所以十分愿意收留二人几晚。
“你觉得我能相信王铭安那小子吗?”
子期在他的对面,双腿盘坐着静思,“你问我这话的同时,其实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秦烈撇了撇嘴,“你现在说话真的越来越像老头子了。”
片刻的沉默,气氛一时间有些冷清。
“你说那小子是真的看上长乐郡主了?传言不是说她是猪腰麻子脸。”
秦烈笑笑,而子期又怼了他一嘴,“你又当不上郡马,替人家操心这个做什么,没准儿他有着特别的眼光。”
秦烈笑得更大声了,“没想到你嘴也挺毒的。”
其实秦烈并不是要得到什么真正有用的回答,在此刻他只是想要有人能陪他说说话而已。
不得不承认,王铭安最后的那句话的确触动了秦烈的心弦,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他和澜梦在乌垒堡的鬼市初见时的场景。
要是不做郡马也能为父亲翻案,那是不是在这之后他也可以回到雍州沙漠……
只不过现在他手里的筹码还不够多,只有进入到决赛之中,才能够从蔡祭酒的手里拿到当年上书的花名册。
想到这里,秦烈转过头,却发现子期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什么。”
又是片刻的沉默,最终还是子期说完了已经到了嘴边的后半句。
“你要不要跟我讲讲雍州发生的事,还有那个……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