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白色的记忆场景中搜寻着。
要想扭转一枚已经启动的核弹,只有回到过去,改变事件的起因。在战斗尚未开始时的轮船甲板上,准备腾空而起的瑞的口袋里,我找到了那枚领主魂核。
它果然有着与周边环境不同的光彩,发出暗红色的光芒。这个东西因为我们的贸然操作,将在一个小时后爆发,将整片区域炸成灰烬。
瑞变身时将它封存在了机甲武士腰腹部的一个安全舱里,我无法移动这个场景里的任何东西,抢在舱门关闭之前将回忆中的时间暂停流转。
我能维持停滞状态多久?8秒,还是10秒?这个时间仅够我执行一个行动。如果没能达成拆除核弹引信的效果,正常时间的我,以及瑞、刘思若和天使们,都将灰飞烟灭,没有第二次逆转机会。——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凿出孔隙让魂能提前释放出来?这样会造成污染,干扰瑞与执行者首战的结果,瑞没能生还又会造成连锁后果;
将魂核转移到找不到的地方?且不说我是否做得到,如此一来我们在跳下海陷入恶战之后,就不再有法宝挽回颓势。
时间一秒两秒过去,虽然这个状态下我不可能事实上出汗,但仍想象着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
还有一种方法。魂能的转移是不受时空限制的,如果我能在这里,在这短短十秒之内吸收足够多的魂核能量,让核心剩余的能量小于爆炸临界值的话……
——没有时间细想了,我决定立即开展行动。这是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无从也没必要考虑风险了。
之前第一次尝试时,光是成功连接魂能回路就花了我数分钟,这次时间总共只有不到十秒。但我已经对它的构造了若指掌,就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能行,一定能行的……我安慰自己。
红色的能量流持续不断地汇入我的魂核,我将流速开到最大,浑身顿时如遭受火焰炙烤,燥热无比。我尽力稳住核心,将吸收到的能量尽量压缩在魂核内部。
三秒过去了,五秒过去了……面前的领主魂核依然饱满鼓胀,而我就如同一只吃得太饱的青蛙,或是吹到极限的气球,再多一点就要爆开了。领主魂核的能量实在太充沛了,就好像将整个湖海的水灌入一个游泳池,是无论如何也装不下的!
周围的黑白场景开始晃动,我的意识逐渐被剥离这个时空;逆转状态已经到达极限,而我尚未完成能量的转移。怎么办,这种残能之下,炸蛋十有八九仍会爆炸;我们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迎来结局吗?
——不,我一定要拯救所有人,即使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我存在于此的意义。
我操纵魂核冲上去,将领主魂核整个吞了下去。
视野顿时被火焰覆盖,耳畔只剩炽烈的燃烧声,全身的触觉都随着能量流的冲击快速涣散消失了。我咬着牙拼命坚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重新睁开了眼睛。
这是在哪,融合是成功了,还是失败?
周围仍是黑白的记忆场景,下方是静止的轮船甲板。稍前的是将要起飞的瑞,后方是刘思若,以及站在她旁边的——我?
我发现自己的意识居然脱离了身体,以魂核的视角悬浮在空中,并且可以自由移动。我不大理解此种形态的原理,但这是在融合了领主魂核之后发生的,一定是融合造成的后果之一。而且,我仍在这里,看着这一切,证明在正确的时间里,我的本体并没有被爆炸吞没,至少目前如此。
另外,早该结束的逆转时间,现在却还在持续,并且看不到将要取消的迹象。我绕着轮船飞了一圈,发现船体多处居然已有了锈蚀的痕迹,甲板和帆布,也大多泛黄破损。出发时,这明明是一艘修缮崭新的游轮!
我现在有些理解了,领主魂核的能量大大强化了我的能力,也延长了逆转乾坤的时间。我可能歪打正着地,由错误的思路得出了正确的答案。
在十秒之内吸尽领主魂核的能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本身的思路是错误的。但吸收魂能的同时,我的能力效果也得到了延长。因此我在停滞时空的时间不再是10秒,甚至也不是几分钟几小时;吸收更多的能量使停滞的时间延长,而更长的时间又让我可以充分消化引导更多的能量,由此无限叠加下去。
反正时间已经被暂停下来,即使我以魂核形态在这里度过了几天、几个月甚至数年的时光,都不会对事件的结果产生影响。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分解同化领主魂核,将它的能力化为己用。
于是我做到了。不仅成功地关闭了那枚核弹,也大大强化了自身。
现在应该做什么呢?返回正确的时间,跟瑞一起打败执行者吗?不,似乎还有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抬起头,三个光点刚刚出现在天穹上方。在正常的时间里,他们是难以战胜的对手,即使现在返回,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彻底获胜。但在这里,他们依然被我的能力停止住了。
我发现,虽然魂核脱离了实体,但这个状态的我能量充沛,意志和精神异常明晰。不仅可以自由活动,也能使用已掌握的任意能力,甚至更加丰富。
我向着天穹飞去,接近了这张巨型屏幕的中央。彼时,三名天使刚刚穿过屏壁上的界门进入这个世界,他们的身形还是火风雷的元素形态,尚未固化;透过形骸,我看到了他们体内熊熊燃烧的魂核;
如此炽热,光彩夺目,甚至比领主魂核更加耀眼。如果真如猜测的那样,执行者原本都是人类,那么拥有如此炽烈灵魂的人,一定是国王、贤者或者英雄。
不管他们最终因何而背叛,现在必须将其结果掉。我将魂核分为三份,分别注入三名执行者体内。
世间医毒本一体,我的能力既然可以进行治愈,同样可以用以毁损。我改写了魂核的程式,将一部分魂能作为病毒输入进执行者魂核内部,效果是阻塞住正常的能量回路。这能对他们造成何种影响,我目前也不确定。
风火天使都被附着成功,但当我的魂核接近雷天使时,他的周身突然泛起一层蓝色的雷光,魂核被雷电击中,弹了回来。
魂核状态的我可以说非常脆弱,随着这一击,逆转状态开始解除,周围的世界不稳定起来;
在最后的瞬间,我看到雷天使的头颅居然稍稍向我的方向侧过了一点——在这停滞的时间中!
到最后,果然还是这家伙最不好对付!
我眼前一瞬旋转,回到了正确的时间,幽深的海底。
面前的领主魂核正收敛了最后一道光芒,最终变黯淡破碎,像只黝黑的煤球,在海水中逐渐坍塌消失。而刚刚还在对面的雷天使已不知去向。
我顾不上管这些,立即向着刘思若坠落的位置游去。在这个时间里,她刚刚被触手丢出老远,脸朝下摔在海底的礁石上。我把她拉上来,少女揉着撞伤的鼻子和手肘泪水涟涟。
另一边,正在跟瑞缠斗的风天使和火天使行动明显迟滞了下来。他们周身开始出现悬浮的色块,元素形态也失效了。这证明,我在仓促间植入他们魂核的病毒已经发挥了作用。
瑞注意到这个状况,立即朝近处的风天使连续开炮攻击。风天使想要移动躲避,但全身上下布满色块的她,动作阻滞,来不及躲开所有炮弹。一团爆炸过后,她的一只手臂被直接炸断,赤红的鲜血融进海水中。
气雾散尽之后,瑞冷漠地举起炮筒,准星对着天使的头颅,“很遗憾,小姐,如果在别的场合认识,或许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瑞扣下扳机,炮弹出膛。在最后的时间,下方的火天使突然冲到前面,用背部抵挡了这发炮击。
他身上的盔甲在色块的影响下也失去了作用,炮弹打在他背上,登时炸飞了两片残缺的羽翼,留下一个可怖的血坑。火天使口中喷出的鲜血溅了风天使一身,女性天使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同伴。
火天使稳住身形,伸臂揽住风天使,拍动残存的羽翼,带着她奋力朝水面游去。机甲武士默默地追赶在后面,手腕上弹出钢刀。
我闭上眼睛叹口气,是该结束的时候了。我抓住刘思若,跟着他们浮向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