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金彪回了大营,他们趁高丽兵出山,又烧了他们许多营帐,杀光了留守的士兵后,便撤了回来。
邬天翼的三万残部被圣元军逼到一座废弃的古代驿站,坚守不出。子玉的部队修整数日正准备强攻城堡,进行最后一战时,意外的让他查出那个高丽小马夫竟是高丽内奸。
这次战后,军医给子玉开了几副滋补气血的药方,由伙房每日煎了喝。当萧小端着进大帐时,却被莽莽撞撞进来的小马夫碰了一下,看似不经意,却正撞在萧小的胳膊上,力量还不小,那碗扣在地上,药汤洒了一地。
萧小气的蹦起来:“你瞎了,抢什么,好不容易熬的, 你赔!”
这一切被正往外走的子玉看在眼里,感到不像是意外,便和颜悦色道:“别怪他了,又不是故意的。你来有事吗?”
小马夫顿了一下:“我,我给元帅洗的。” 说着把子玉那副刷的干干净净的铠甲捧了出来。
萧小一看更生气了,吼道:“谁让你进来的,元帅的东西都是我收拾,以后不许碰。”
子玉道:“好了,谢谢你,以后你只做好你份内的事就行,不要到处乱跑。”
小马夫脸上显出一丝不安,鞠了一躬出去了。
可子玉并没放过他这瞬间的表情,他让萧小把老军医叫来,用银针测一下地上残留的药汁,果然不出所料,药里有毒。
萧小立时就火了,提刀就要抓人,子玉拦住道:“沉住气,这人真要害我,就不会把药弄洒了,先别声张,你悄悄把他找来。”
然后又嘱咐军医出去不要说出此事。
小马夫大概知道为啥,一进来就跪下了,吓了一头的汗,直接认罪:“饶命,元帅,是他们逼我干的,我,我爹在那里,我不干不行。”
原来这马夫父子俱是被抓去的高丽士兵,这人上次和探子一起过来,就这样混进了圣元军。高丽兵以马夫的父亲相威胁,让他提供情报,这次圣元军的部署就是他说出去的。
子玉懊悔自己竟然这样失职,对敌人还存有恻隐之心。难怪他不爱说话,却爱在各营转悠,众人拿他当孩子,真没介意。
子玉厉声道:“你怎样与他们联系?”
“是在遛马的时候,他们来找我,一共来过两次,我没撒谎。”
这话子玉信了,他平日爱干净,他的马也刷的勤,每次修整都要出去溜一下,不想竟成了这人通敌的机会。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看你小小年纪,还真歹毒,药也是他们让你干的?”
马夫道:“是,他们说事办成了,就放我们回家。”
子玉走到马夫跟前:“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这人犹豫一会儿:“你是好人,对我好,要不是有爹在他们那儿,我就不会跟他们干了。我不想害你,后来,后来我,后悔了,元帅以前救过我,爹说了,救命恩人是贵人。”
子玉惊讶,自己何时见过这孩子?
马夫提醒他:“元帅记得三年以前那一仗吗?你是赫连军的人,就是那次,是你推开那个人的刀让我跑的。我爹说了,你是好人,我不想让我爹死,也怕你死,所以一慌就把碗推掉了。现在元帅要杀就杀吧,反正爹也要死,我就陪他去好了。”
小马夫重重磕了个头,噙了泪花,一副认命的姿态。
子玉模糊记起是有这么回事,只是记不清那孩子的模样了。
他心里的气消了些,但因这人泄密导致东征军损失严重,就是孩子也不可轻饶。
他想了想道:“我不杀你,只要你为我办件事就饶你一命,再下一次毒。”
听的那马夫一愣。
子玉继续道:“不是你要办成此事邬天翼就放了你们吗,我成全你,也许你们以后再也不用打仗卖命了。”
此时子玉心中已有了个诱敌深入的巧计。
不久,邬天翼仅存的几万军队便被圣元军围困在千山山脉的清川山谷,成了坐以待毙的羔羊。
夏末,高丽境内。
那位高丽王新宠的崔荣将军带着两千人行进到同江以北,马上就进入丘陵地区。
为了加快速度,也为了防止劫囚,两名被俘的圣元军将领便由囚车换成了普通的马车,只是马车的窗户已被钉死。
之前,崔荣已给辽东作战的邬天翼送去信儿,言明自己此次来的目的,不想这次却传来高丽兵又损失四万的败绩,高丽已失去了最佳的谈判条件。
邬天翼孤注一掷脱离了高丽王的控制,崔荣不得不考虑自己此行的危险。
尽管是两千精兵,可同行的圣元朝重犯与随军押来的两车粮食,却是最大的目标。他知道早有二心的邬天翼已经丧失了对高丽王的信任,这样以来,高丽就面临圣元军的威胁,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个崔荣虽被民间魔化成一名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实际上,这人是有着战场上凛冽的作
战风格和骁勇善战的锐气,之所以被重用,还是因他的忠心和那颗还算机敏的脑袋,事态一变,他只好原地待命。
此处是通往辽东战场的必经之路,为了安全,崔荣把这座小镇察堪了一遍。
除了城里一家酒店兼客栈有外地住客,其余全是当地人,且大多是老弱妇孺。
因连年战争,青壮年被迫都去抗击圣元军,这里便显得格外清冷。
他带两名侍从进了酒店,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迎过来:“将军,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这人操着一口熟练的当地高丽土语,毕恭毕敬的。
崔荣坐在离门不远的那张桌子前,问道:“你们店里住的客人多不多,都是什么人?”
那人答道:“打仗的年月,哪有什么人住,就是些零散的走货贩子,不得不出门谋生的艺人,再这样下去,这店就得关门了。”
“那你是说打仗不好了,你愿让那些蒙古人在这儿横行霸道?”
“不敢,不敢,我们老百姓自然是不愿被人欺,只是听说邬大元帅连打败仗,圣元军就快打进来了,这命还不定保住呢。”
崔荣一拍桌子:“败仗?谁给你说的,我们什么时候败给过圣元朝,我看你不是个高丽人吧,是高丽人就不能说这种怂话,我崔荣还没败给过什么人呢。”
那人低头偷笑了一下,嘴里却道:“小人眼拙,没认出是崔大将军,有大将军在,没问题,没问题。”
崔荣也无可奈何,他手一挥:“别啰嗦,先上菜饭吧,少来点酒,菜随便。”
他一武人,诸事不讲究,却心里这股怨气难消。自十八岁从军屡立战功,又受到高丽王重用,对这位虽然软弱却对自己信赖有加的沁肃王报以十分的忠诚。身为高丽大将,也为自己国家忍辱负重在大国中偷生而愤愤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