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罢了,多说也无益……你们二人将桌上的酒食都匀点出来,特别是将酒要全部留下,我得招待……丁公子。”
回三稍有叹息道,然后望向丁贵,再解释起来:
“丁公子,咱先将就一下,过不多时,待更多酒食过来,咱再畅饮。”
“不用这么……热情,回三哥,你自便吧。我腹中早饱,传送后倒没感觉饿。实际上,我也非善饮之人……若三哥有什么话想交代,不妨现在就说,我必会竭力相助。正好说完,我便回去坐监,歇好了,以待传送。”
丁贵赶忙推脱道,许能借故先撤!
大不了,多许些元宝出去。
对方如此不厌其烦地示好,不正为此么?
却不知,这种残羹待客,是不是兽人一族的传统。
但,他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何况,光看杏四巴五的吃相,就知他们的残羹冷炙,所夹的“私货”甚多。
回三能吃得下吗?
“丁公子,急什么?安坐便是。”
回三自然不允,忙宽慰道。
这时,巴五一手托着一只大碗,一手提着一只酒壶,走过来道:
“三哥,凑一起,只剩小半壶酒,外加两块肉和半条鱼,还算完整。”
看得出,对方用了点心,所挑食物,尚算干净。
不过,酒壶却是其自身饮用的,直接提溜过来。
而肉是从两桌上,现撕下来,血丝牵连明显。
关键一点,侧面多处咬痕,十分清晰……
“你分一下,匀一半给丁公子……多匀点。”
回三看了一眼,便叮嘱道。
巴五听后,似乎颇为不爽,稍显犹豫。
不过,哪里要他不满,丁贵就率先犯起恶心。
本来修了辟谷术,再吃点也无所谓。
但眼前,不知是什么肉,什么鱼,又卖相如此,再好的忍耐,也只能拒绝。
“回三哥,我的确无须用餐了,你请自便吧。”
“那不行,这不是让我食言吗?说好了,请你用点酒食的……虽然丰盛不足,但这些酒肉却很美味,咱先垫垫肚子……丁公子,无须客气的。”
回三又客气道,脸上真诚不似作假。
不过,对方变脸技艺高超,早有前科,丁贵只不信。
甚至,心中已经怀疑,对方是不是成心恶心自己。
但限于对兽人族的待客风俗,了解太少,只能暂且不予定论。
稍想一瞬,他折中道:
“这样吧,我看那两盘蔬菜品种新奇,好像没人爱吃,不如留给我?我正想尝遍冥地各种菜品呢。”
撒个谎,不打紧吧。
那两人桌上,的确留下了两种生鲜菜叶,没怎么动。
与之前所食用过的,都大为不同。
无奈之宴,若必须吃点什么,蔬菜总不能不算吧。
“嘿嘿,就知道人鬼吃不了什么好东西,怪不得每个人的身子,总像长不大的娃娃……早说呀,一点素菜,我们岂会小气……巴五,都给他端去吧……爷不需要!”
杏四难得正眼瞧过来,却是极尽冷嘲热讽。
“好吧,随你了……枯等了一早上,我得先填填肚子。”
回三终于不再谦让,也没追究杏四无礼挖苦,当即将肉块和鱼全部收拢案头,然后拾起其中一块大肉开始撕咬。
似乎馋得很。
的确,对方是真的不在乎那牙印,一口便咬下……
从巴五手中接过一碟菜叶,道句谢,便稍一品尝。
除了脆生,哪有什么滋味,甚至其中一种,还微微泛苦。
这是鬼吃的吗?
真难吃。
不过,此时不吃不行,只好装成美味,小口咬下,大口咀嚼。
“小子,你属兔子的?吃得如此磨叽,半天也没见少……莫非又是个人鬼娘们?”
才吃几口,杏四那讨厌的声音便传过来。
回三只顾啃肉,竟又没理会。
对方是不是耳聋?
或者,故意纵容,想唱红白脸?
那,真没一个易与之辈了。
丁贵知道坐于厅中,便难避是非,但不想来得如此之快。
实在有些犯难。
先前对方并非直接对自己叫嚣,尚有回三在前挡着。
现在么,要不要反驳,是轻点,还是重点……
“杏四是吧,你那酒肉尚有剩余,何不吃完再来说话。殊不闻,食不语,寝不言……须得当心,容易噎着。”
丁贵忽然放开,轻松回道。
何须一直顾忌,对面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兽人鬼而已。
若让这种人骑到头上,又得没完没了。
生前这种例子哪里少过,就得怼他。
“啥???丁月,你说清楚,别没头没尾的说话。”
杏四似乎异常震惊,居然敛起得瑟,认真问道。
似当真不懂,渴求解释。
“对啊,丁公子,你所说的‘食不语’可有根据?”
回三也插口道,似没听清。
这不过是随口之语,怎么如此较真?
“呃,回三哥,也没特别含义,只是告诫饮食之时,尽量少说话,比如现在,就有些多了……”
既说到这个份上,就旁敲侧击一下吧。
“丁兄弟,你当真如此以为?”
回三音调陡扬,颇为凝重。
这是何意?
丁贵霎时疑惑,这话完全没有不妥呀!
怎么厅内三人,面容全都变得怪异起来?
疑神疑鬼的样子。
“哈哈……三哥,怎么样,我就说吧,这小子多半又是个人鬼娘们!不信,让我来撕开她的面皮,便一清二楚了。”
见丁贵迟迟不答,杏四狂笑道,竟直接起身离席,。
啥?
人鬼娘们?!
连续两次了!
就算骂自己,为何非得加个“又”?
怪不得一进大厅,就听对方问“怎么又是个人鬼”,原来是早有先例。
眼见杏四来到案边,就要探手拿人,不似假意威吓。
丁贵哪能安坐,忙起身稍避。
得再忍一次!
实在不想功亏一篑。
对了,杏四唯有回三能治。
他便怒视回三道:
“回堡长,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回三稍显犹豫,然后眼中一抹厉色划过,同时,起身拱手作揖,庄重道:
“丁公子,只能先委屈一下了,还请配合。只要证明你面目无异,我自会给你赔礼道歉。”
面目无异?
这是什么话?
但想就此查看自己面容,如何查?
凭那油腻之手?
还是什么……都休想!
“真是荒唐,我面貌历来如此,怎会有异!回三哥,若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休想查我!”
哪能任对方予取予求!
查面目?
根本闻所未闻!
他们必有着不可告人目的,才托口如此。
“三哥,我要动手了,何必再与一个小小人鬼啰嗦……你有啥好顾忌的,他再多元宝,只要人得从这里经过,还怕跑了不成?至于圣丹阁,我就不信真会倚重一个人鬼……我做事,就喜欢爽快点……哈哈……”
杏四大言不惭道。
简直狂妄至极,无法无天。
丁贵最烦与这种人打交道,但那是以往。
现在,只要伸根手指,便能戳翻对方。
决不再后退一步,敢过来,就是忍耐暴发之时!
此想法一出,手中菜碟立马碎落。
却是成了粉末,纷纷洒洒,异常均匀。
顿时,满厅皆震!
“你……”
杏四逼近的脚步止于身前,惊鄂不定。
“丁公子,你……你……好手力!”
回三同样震惊。
捏碎碗碟不难,难在化为齑粉。
只听其,又假意训斥道:
“杏四,还不快退下……你可见过,哪个女鬼有此力量?咳,以后做事……学聪明点。”
这变脸,实在绝了……
不过,丁贵心中陡松,得亏无意中愤怒而为。
要是早知露一手,便能震摄他们,何须多费口舌。
只是,他们为何没有怀疑,自己力量诡异一事?
怪了。
“三哥,那可未必,天生神力的人不少,却也不能说,没有女鬼有此幸运吧?”
这时,杏四沉着脸,坏心再起。
天生神力,原来他们这样以为。
“这倒……也是……丁公子,不瞒你说,不是我们多心,而是此堡的确出过这种例子,而且就在最近,不得不多加严防啊……还望你,多多配合。”
回三心思又被说动,或者,其压根就是装模作样也说不定。
丁贵没有眼力能辨出其面目,但却被对方话语惊到。
其意思,居然有女鬼扮男装?!
“三哥,我早说过了,只要给个合理解释,我也并非不讲理之人……我这手本事,的确天生便有。来到冥地,有幸仍能相承,还请三位替我保密。须知我能受差行走,便是仰仗于它……罢了,只要告诉我缘由,杏四兄弟想怎么查,我都照办。”
话已至此,若对方再要查探什么面目,也不算冒犯了。
正好,顺便坐实手劲之大,源于天生,再与受差行走相关联,完全说得通吧。
毕竟,自己外表丝毫不起眼,甚至颇显羸弱,凭什么能被委以重任?
对方眼中,多半认为元宝多,也是因行走而得。
如此,岂能无点专长?
“这样也好……说起来,那不过是六七天之前……对了,正是你们圣丹阁的外驻人员,好像叫什么希三的传送而来……你应该识得他吧?地位不高,但也算老面孔了。”
回三刚要说起详细,却又试探问道,仍未释疑。
这一个个,真是心机深沉,老奸巨滑。
希三?
居然是希三!
岂能不识,只是关他何事?
六七天前?
那必是六天前,他和少年一起传送过来,欲往地府。
赴那什么十殿比试的招揽贤才计划,只是此事连堡将文四都没听过,极可能是假的呀。
想到少年,丁贵立马紧张。
难道他们一行,还有外人,并且有人女扮男装?
扯吧……
“说起希三,我当然熟得不能再熟,怪不得这次未曾见到。其圣丹阁身份,定然无差。只是据我所知,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在平断山城的坊市中,打理药铺多年,却也结下了不少仇怨。若不是仗着大有……背景,哪能得好。”
这些早已见闻过,眼下正好添油加醋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