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栖梧君终于有了一丝好转,气色好了些许,一直紧绷着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有芣苢君开心不起来,若水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猜也能猜到几分。
这日,若水照例把汤药给了芣苢君,刚一转身便头晕目眩,倒了下去,芣苢君眼疾手快接住若水,看着胸口白衣染了丝丝血迹,芣苢君顾不得许多,撩开衣襟只见碗大的伤疤触目惊心,她不仅放了心尖儿血,还剜了心头肉。
芣苢君一拳砸在地上,连石头铺成的地板都裂了口子,他恨,恨自己学艺不精,他气,气她如此伤害自己,可是气归气,气过了还是给她上药,处理伤口,让玉芙蓉熬了汤药。
若水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做了好久的梦,梦里紫 阳君教她下棋,她趁紫 阳君不备偷偷换了他的棋子,奸计得逞的她嘴角上扬。紫 阳君看了一眼棋盘,看破不说破,嘴角噙着笑,笑得温柔又宠溺。
梦见紫 阳君教她抚琴,她故意捣乱,弹得刺耳难听,紫 阳君依旧认真地听着,听她弹完了,才轻声说道:“莫要胡闹!”
那温柔似水的声音比丝竹悦耳,久久萦绕。
她知道这是梦,她知道紫阳君再也不会教她下棋,再也不会教她抚琴了,她想就这样在睡梦中再也不要醒过来。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醒了,睁开双眼,哪里还有紫阳君的身影,只有外面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若水看芣苢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拉开衣服看了看已经被处理过的伤口,问道:“苏木怎么样了?”
“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怎么样了?”芣苢君负气道。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若水一副没事儿人,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多日取血,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一点儿也不好。
芣苢君更加来气,“你这叫好好的吗?在你眼里,他就那么重要吗?”
“他不重要吗?”若水反问。
“我……”芣苢君语塞,想了想说道:“师兄当然重要,可是你呢?”
若水靠在床头,看着芣苢君,认真的说道:“我欠他的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去还,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当初在不夜城,我几乎放干了身上的每一滴血,最后不也安然无恙吗?”
“你在说些什么啊?你欠他什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芣苢君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那样的恐惧他再也不要经历了,鬼知道当初在护城河边看到她的时候,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若水终究什么都没说,芣苢君也拿她没办法。
若水依旧日日以血肉炼药,不过每天都会被芣苢君要求吃大把大把的药丸,还有各种又苦又臭的汤药。
一个多月之后的某一天,若水看着眼前的药碗,二话不说,一口就喝完了,很是豪迈。
芣苢君递给她一颗蜜饯,若水接过来就含在嘴里。
“芣苢君~芣苢君~”外面有人大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芣苢君起身,来人已到门口,喘着粗气说道:“芣苢君,栖梧君已经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芣苢君转头看着若水,若水连忙起身。
梧桐居已经聚集了众人,若水横冲直撞,上来就拉着栖梧君的手,“你终于醒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栖梧君双目无波,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不留情面地抽回手,问道:“你是谁?怎的如此冒失?”
众人看着失踪多日又突然出现的若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这栖梧君又是怎么回事?他曾当众承认的夫人,不记得了?
“我……”若水一瞬间晃神,然后笑道:“您……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完还嚼了嚼口中的蜜饯,退至一旁。
芣苢君上前给栖梧君探脉,看向若水。
若水心虚地低下头。
栖梧君已无大碍,只需调理一段时间即可,只是他的记忆停留在遇到若水以前,青山君、舞阳仙子等人本就对若水颇有微词,更何况栖梧君已立了和离书,见栖梧君忘记了,也算乐见其成。
药谷,炼丹房。
栖梧君既已转醒,倒是不用若水的心头肉,心尖儿血了,但是神农鼎炼制的稀世奇药自然是大有裨益。
芣苢君看着若水,说道:“是你加了无忧花。”
若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也不会遭此劫难,我想让他回到我出现以前。”这样就可以让一切回到正轨了吧。
芣苢君不太明白若水什么意思,但是若水不愿意明说,他也不好再多问。
接下来的日子,若水以报答救命恩人为由执意留下来照顾,栖梧君很不欢喜,若水也算识趣,除了日日端来汤药就在梧桐居前的空地里鼓捣,顺便抹去了她曾经生活的痕迹。
这日给栖梧君喝了药后,若水拎着桶、握着瓢在翻过的土地里一瓢一瓢地浇着,太阳当空,若水擦拭着脸颊的汗珠。
栖梧君走出房门就看见这样一幕,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若水看着他,道:“种花呀。”
“别白费功夫了,这里种不出来的。”
若水放下手中的活儿小跑至栖梧君面前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谁说没试呢,只是再怎么尝试这里都是寸草不生。
栖梧君看着若水脸上粘了泥土,竟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替她擦拭,顿觉不妥,又不着痕迹地收手背在身后,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澜,栖梧君随意问道:“你……叫什么?”
若水想了想回答道:“无殇,玉无殇。”
很陌生的名字,他还以为他们曾经认识,看来是他想多了,栖梧君看着翻新的土,问道:“你种的什么?”
“忘忧草,愿君上能忘记烦忧。”
“忘忧草~”栖梧君若有所思地呢喃着,他并没有什么烦忧所扰,委实多此一举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栖梧君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忘忧草也长出了嫩芽,只是若水离开了,孑然一身地来,又孑然一身地走。
若水前脚刚走,牧临君也从弱水回来了,栖梧君又开始闭关,芣苢君一门心思研究药典,莺月仙子云游四方,青山君指点江山,仿佛一切真的回到了四年前,仿佛从没出现过一个叫“若水”的人。
直到半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