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眼前紫雾缭绕,越走越觉得诡异。头顶锥线转动,青面獠牙的壁画瞪着自己,不禁纳罕道“尘外雾境”,应当是一道关于生死之谜的梦境考验,这里却像危机四伏的杀手训练驻地。“思竹”老先生几时变得这般会嚇人。
“欻欻-”磨刀的声音,杜若脉搏突突跳动,顿觉不妙。往哪边跑都看不清出路,他一人犹如困兽。
“既然是生死考验,杜大人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鬼头蛇首的戏子搬着烤炉和木桩冒出雾中,中间站着的人披头散发。尽管对方戴着面具,杜若也能觉出他的语气饱含得意:“让你这狐狸落单,可真是煞费心思。”
杜若了然是有人来寻仇,但不能做个糊涂鬼,装作极度害怕的样子,牙齿打架,身子发抖问道:“大哥,我和你,远无怨,近无愁,你,你为难我做甚。”
“无怨无仇,哈哈哈,那你细瞧他是谁。”李瑛坐着椅子被抬出,他的手伤脚伤还是杜若治的,刺眼又熟悉。怅然感叹,萧广做的事,次次都由我来受罚。都说兄弟同甘共苦,同甘没见到,共苦都他一人承受,天理何在。
杜若拱手作揖,惺惺作态道:“李兄,许久未见,伤势是否好些了。”李瑛手脚都在隐隐作痛,恨不得一步冲过去,打烂他的嘴。
“妙哉,妙哉,此处景致不同凡响。”苟曜摇着纸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打量着紫雾啧啧称奇。他的出现,李瑛等人始料未及。苟曜见到众人,合扇作礼道:“在下,东都苟府,苟曜。”如同一个缺心眼。
李瑛和中间的班主对视一眼,班主带着阴柔的笑意问道:“哦,那苟询是贵客的?”杜若暗叫,你可别往坑里跳,只听苟曜喜上眉梢,颇有点自豪的回道:“正是家祖。”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去,把他架起来。”
“且慢,”如果苟曜出了事,自己就是能回东都,凭苟询的手段,有九条命也得折进去,“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他走。”杜若正义凛然的说着。
李瑛头一次质疑杜若的军师头衔,嗤笑道:“你怎么会认为,我们会放过你?来啊,让杜大人和这位苟公子做个伴,一起绑上。”
苟曜手无缚鸡之力,对着书生都不敢吵架,何况穷凶极恶之辈。吓得四肢一动不动,任由他们绑着,等到火烧旺才叹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既生我,何生火。”
杜若不想反驳他的疯言疯语,感觉胸口闷闷的疼,越来越剧烈,钻心剜骨一般,恍若有东西要从里面撞出来。班主捂着胸口突然挣脱椅子,栽了下去,周围手下不知就理,慌忙来扶。他直不起腰,咬牙抬头,隔着老远,还是死死盯上杜若的双眸,恨恨说道:“蛊虫在他身上。”那个侏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好将双生蛊虫中的一只下给李珖,怎么会跑到杜若身上。双生蛊虫不仅皆怕火,还命运相连,一旦一只的宿主出事,另一只的就得陪葬。要想解开牵绊,必须让其中一只蛊虫离开人体。
苟曜虽然觉得热,但尚可忍受,但杜大人几近昏死,喊他几声,他也听不到。这愣头青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大喊道:“他要不行了,你们快点啊。救命啊--”最后石破惊天的一嗓子,众人耳膜差点震碎。
“快,给,给,他...解绑。”班主跌躺着,额头全是汗珠,有气无力的艰难吐出。
李瑛忍着手心的痛,握紧扶手,真是便宜他了。杜若被扔在地,良久,才喘过气来,身体似乎被马车反复碾压过。苟曜此时意识到就剩下自己最危险,眼中泛出泪光,恸哭道:“苍天啊,我苟曜未做坏事,怎至于此啊。昭昭天理,无冤可诉啊。”
那班主平复呼吸,恶狠狠命令道:“拿刀来,我要把蛊虫,从他身上一刀一刀,剜出来。”罗岐焦急劝说道:“主上,不可啊,强行剖出,蛊虫万一没能顺利存活,您也会-。”杜若扭动身体爬向火堆想救苟曜下来,罗晨和刀一起摔倒,属下迅速拉着杜若远离火光。
李瑛转着拇指上的铁环,心中又生一计,对他说道:“引蛊虫也不急于一时,我记得雨落州有操纵蛊虫的高人,不妨将蛊虫留在他体内,慢慢折磨他。”示意身后的人抬椅子,靠近罗晨耳语道:“李珖召见他时,操纵蛊虫使他发狂。借刀杀人,一箭双雕。”
罗晨点头赞许道:“言之有理。待宫中事宜准备万全,你我皆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