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一战,北国军队受创,无暇在北境挑起事端。杜若回去后,北窗高卧,也做一回风月主人。尝着春茶,在“波波楼”看北幽舞娘跳肚皮舞。适逢晏舒来寻,揪住他就急切要他回去,并道:“哥,哥出事了,出事了哥。”杜若料想又有任务,恋恋不舍放下茶杯。台上舞女掷来锦帕,晏舒凭空抓住,憨憨一笑。杜若捏捏不甚精壮的胳臂,北国女子不喜羸弱之人,他在位首也得不到一丝青睐。
李珖的姑姑李珂是先皇时期的长公主,成年便送到北国和亲。她的女儿祁贵因加害皇帝,现下正被软禁。当今北帝并非是李珂的丈夫,而是她夫君的皇弟。李珂写信向东都皇帝求救,事情紧急,李珖决定派人到北国调查此事。杜若路上听说事情经过,表情恹恹,心下偶有牢骚:皇家多事,无非你阴我来,我害你,无趣。
苏立因得罪新任右丞魏贤,在朝中履受排挤,只能自请出使北国。苟曜无缘殿试三甲,苟询究其原因是对孙子太过宠爱放任,儿子没出息挂个闲职就罢了,孙子再无能,苟家不出三代必毁。于是托人将苟曜打发来北境跟着杜若去往北国。
杜若坐在马车里,晃着天水碧色,苗银花纹的靴子,惬意说道:“我娘来信,那瘦猴开了家客栈,请我提字”。那日辰安被众人忽视,目睹西都土房惨案后,也害怕李珖,成为文臣的想法就此烟消云散。晏非鱼带辰安散心,游经汉州,巧遇失魂落魄的瘦猴准备回老家。萧辰安一眼就认出他来,非要粘着瘦猴叔叔,晏非鱼瞧着孩子心情转好,决定暂在“朋来村”住些时日。
北国都城“万安”虽不及东都繁华,但也热闹非凡。“鬼戏”“健舞”“杂耍”等无需搭台竖阁,独门立市,街口巷尾随处可见。戴着鬼头蛇首的戏子在平衡木上翻筋斗,周边一片喝彩。
“在下乃东都使臣,敢问北国宫宇何在?”杜若挤出人群,询问路边坐着的一位老者。
那人大口喝着浓黑汤羹,往上一指,四人盯着天空看,突然出现虚无缥缈的楼阁,隐入云霞,不似人间造物。苏立大为惊骇:“北国皇宫怎会建在空中?世上果真有鬼斧神工?”
苟曜却大喜,仰着头解释道:“传言不假,传言不假,《北国闲士录》诚不欺我,与“不闻竹”先生齐名的“思竹”先生擅长机关之术,设计“怪生幻阁”,要想进皇宫,必须找到入口。”
杜若露出满意的神色:“苟小公子,涉猎广泛啊。”苏立点头赞同,这人娇生惯养,一路生事,还以为只是个草包。
杜平师承“不闻竹”老先生,杜若看过他房内的书籍,对机关奇巧等事略有记忆。神秘兮兮对萧广说道:“传说‘怪生幻阁’里有个‘天宝云镜’,能观未来。不知是真是假,想不想看。”萧广懒得多言,扔下八个字:“怪力乱神,无稽之谈。”
霞光褪去,路上行人寥寥。他们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始终寻不到关窍所在。
杜若想起幼时父亲带自己去见好友“慧心”法师。细雨绵绵,路上天湿地滑,额头磕了个大包,杜若闷闷不乐对法师控诉令人讨厌的下雨天。“慧心”法师温暖一笑,收起纸伞,杜若见他站着淋雨非常奇怪,举着手臂想给他打伞。法师却抱起他摘树上的果子,雨水滴滴淌在表面,晶莹翠绿。“嘎嘣”杜若啃了一口,脆甜。法师告诉他,正因世间有万千雨水,种子才会发芽,树木得以生长,先开花后结果。“慧心”法师与父亲在茶室交谈,自己则和寺里的小和尚吃着新鲜的果子,惊奇的看着方丈在雨中禅定。风声,雨声,不绝于耳。
杜若闭上双眼,盘腿坐下,街上慢慢变得安静,喧闹声,吆喝声,脚步声,呼吸声,东风起,“滴滴哒哒-”,是机关转动的声音。他忽而张目,走向“鬼戏”摊位,戏班主高深莫测的笑着挪步让开,街巷的墙壁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气派森严的宝殿,殿中挂着无数面镜子。
苟曜看到萧广定定地站在其中一面镜子前,还没等凑上去,就见他猛然退跑几步,三箭射碎镜面。杜若笃定萧广找到了“天宝云镜”,恼怒于这人的吝啬,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分享,遂摸着镜框,心疼的怒道:“稀世珍品,就值你三箭?”苏立和苟曜茫然望向萧广,不知所以。
幻境变化,四人背后都出现一道门。苟曜恍然大悟,最先开口:“萧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不废吹灰之力破解玄妙,在下心服口服。”杜若心下鄙夷,什么人中龙凤,那叫瞎猫碰上死耗子。苟曜曲指叩门,吞没在云雾中。其他人纷纷效仿,转身遁入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