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五等两位鬼将,太七竹八,还有休五,已随着小六等堡将,开始往石门外走动。
他们五人,竟也被监押而行!
这是什么规矩?
而一众鬼囚,在威吓下,终于能站起来,只有几人还歪在地上。
众鬼囚被约束成长长的队伍,从身前走过。
地上的几人,也被身旁之人搀扶着,行于队伍之末。
他们前途已定,都要去那什么四号高台的囚洞里暂歇。
如何是好呢?只余自己进退两难了。
“丁公子,传送半天,颇为耗神,想必你也饿了吧,就随我去用点酒食吧。你尽管放心,安顿好他们,白五自会过来说话。”
回堡长许是看出其犹豫,邀请过后,又好心解释道。
丁贵自忖,已别无选择。
很不愿节外生枝,但堂堂堡长盛情相邀,而且起初,对方还狠狠得罪了自己。若再不答应其示好,只怕会过犹不及,甚至翻脸。唯一的担心,便是在交谈时会露出破绽。这,只能多加小心了。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请回堡长先行。”
兽人鬼的宴席,还不曾尝过,那便尝它一尝!
“甚好!请随我来。”
回堡长大喜道,然后立即轻身而起。
才离地,又不忘提醒一句:
“丁公子,你已是我传送堡的贵宾,我便许你飞行,不用再守那些个破规矩了。”
还有这种说法?
“那……多谢了。”
好意,得先领下。
自平断山传送堡内出来,丁贵就知道有飞行禁令。而且隐约觉得,一堡之中,堡长说一不二,权力颇大。先前休五和白五等外来鬼将,并不隶属于此堡,但同样得听命于回堡长。就刚才,更是被同鬼囚一样押解去坐监,这更证实了此种看法。所以,既然回堡长发了话,他也不再行走,立即飘起,紧随其后。
飘出石门外,才意识到,此厅只处于半山腰。
山腰之上,还有很长的一段光秃秃地山巅。
鬼囚队伍列呈单排,拉扯得很长,正是往山上而行。
掠过队伍时,稍一看视,就发现前头几人的眼光各有不同,尤其太七望来的眼光,颇含不屑。
而其嘴巴开阖,定是在对竹八在诉说什么悄悄之语。
丁贵耳聪于人,得有数倍之多,倒能听个大概。
其话中居然满含嫉妒,诸如什么,“一个小小人鬼竟也敢飞行”,又什么“元宝多就了不起啊”,还有臭显摆,四处献媚,等等,好像自己是多么小人一般。要是让对方知道,这一切不仅非自己所愿,而且还想和他互换身份,不知又作何想?
唉,愁人!
不过,只要对方不对自己身份起疑心,便是万幸。
越过队伍,回堡长便提了速。
丁贵立马追上,将这些不尽不实之语,抛诸脑后。
处在山腰半空,才能大概看清所在地理。
山是独峰,草木很少,石头巨多,宛如巨大的通天石锥。四周簇拥的山峦颇多,但全都矮了数头。此山虽比不上太平顶的险峻孤峰,但在整体高度上,应超出更多。而骄阳斜空,分外耀目,似有炙烤之意,仍然令人明显不适。
如同出来的石门一样,能看见山腰之上,相仿的石门还有四处。越往山上,石门越小,其内石厅空间,应该也会越小。只有专门清理出来的山石之路,蜿蜒盘旋,通向各个石门。很容易想到,各石门内,便是一个个的传送大厅及高台。
而所谓囚洞,即临时坐监之所,便在各个石门外的半坡上,另开有许多小石洞。
似无挡门,只有门洞空空。
在半空,陪着回堡长回看了几息。
直到有鬼囚开始入洞,才听对方道:
“丁公子,这下放心了吧……你们过来之处是那里,第五层传送堡,待鬼囚们坐监,歇够了,便开启这里第四层传送堡。我必不会误了你的大事!先请吧。”
交代的如此体贴,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
望得见,休五等人的坐监,便处于第四层石厅外的小石洞之内。
而回堡长所飞行的方向,却是顶层。
几乎眨眼间便至,百来丈的高度,实在不算什么。
落在空旷地面上,居然一个看守警戒也没有。
唯有面前的石洞上方,镌刻六个醒目大字——
团扇城传送堡。
也就是说,此处传送堡完全是开放式的。
有人闯入,也未必知晓。
当然,若是进了石厅,大门一关,就难逃脱了。
顶层的石门已经洞开,回堡长回首示意一眼后,便直接入内。
丁贵不晚一息,自然跟上。
心中却开始寻思起,待会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
才入得石门,却感觉不对。
厅内,竟忽然传出说话声。
原来,厅中已坐着两人。
他们只顾吃喝,不时才说一两句话。
而且对方应该不是鬼将,均穿着朴素,短衣短裤。
丁贵还是初次见这样打扮的兽人鬼。
难道,是因为此地太热?
但对方能端坐条案之畔,又有专门酒食享用,身份必不简单。
“三哥,怎么耽误这么久?都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再来晚些,酒水可都要没了。”
左边一人安坐草垫之上,一边啃着大块的肉食,一边招呼道。
却是连屁股也未挪一下。
倒是右边一人,忽见回堡长行至厅中,有点受惊,立马停下手中一切动作,跪坐案前,腰背笔直。
“杏四,巴五,暂且停下饮食。我来替你们介绍,这位是刚从平断山城,传过来的丁月公子。家资颇丰,目前正替圣丹阁行走,你们都上前认识一下吧……要是以后有缘遇上,不可怠慢。”
回堡长没有理会问话之人的无礼之举,却分别叫到二人名字,直接介绍起丁贵。
果然,这么庄重地“吹捧”,立即让二人肃然。
不过,对方仍未起身,只抬头望来,分明不解。
然后又撇嘴瞪目,似不欢迎。
丁贵对于被如此轻视,颇感无奈。
但他也不会再自作多情,刚要绽出的笑脸,也复收敛。
本来嘛,他巴不得少点交谈。
有人能候在此处,实在大大超出意料。
一路过来,最顶层的山头,已被扫过,均无一人,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厅内空荡。
若早知还有陌生人在场,他真会拒绝此宴。
心虚啊……
“回三哥,怎么又是个人鬼?白白净净,又有卵用……你这堡长当得,也太窝……”
打量几眼,挑衅不成,左边叫杏四的兽人鬼,便高声鄙视道。
完全不惧被当面听见。
虽未说完,但分明没什么好话。
好在,被回三及时拦住。
“住口!杏四,我的话,你也敢质疑了?”
“哦……不敢,我哪敢啊……”
杏四赶忙服软,但心中自然不平。
只见他终于站起身,稍一拱手,随意道:
“你好,丁……公子是吧,我叫杏四,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说完,便迅速坐回草垫,不再望过来一眼。
然后,又埋头案前肉食。
这……敷衍,不过如此。
“你好,我叫巴五,见过丁公子。”
右边叫巴五的兽人鬼,立马跟着示好道。
丁贵虽乐见如此简单地打招呼,但还是很不理解回三作派。
虽说对方看中自己——的元宝,但这也太过了?
难道,是有什么大企图?
否则,完全没必要,如此强迫下属或亲友见礼吧。
这不是替自己拉仇恨么?
“不敢,不敢,我叫丁月,二位请便。”
无须多说,巴五分明与杏四同进退,早已恢复了跪姿。
很明显,二人只是给回三面子,却不愿搭理身为人鬼的自己。
回三看在眼中,没再苛责,只道:
“丁公子,别管他们了,请随我上坐。”
上坐一目了然,便是上首居中的“堡长专案”了。
相较其他,桌面两倍有余,地上不再是草垫,也铺了一块精致毛毯,倒很少见。
但专座之侧,却紧贴着一张逼仄条案。
就像专为心腹治办,好与上首叙话。
也不知平时会是何人,坐于此席。
说起来,此厅几乎只有第五层的四分之一大,只能算是个不小的石洞。但厅内却摆下了十张木头条案,均无椅凳,席地而坐便成。与上首两桌稍拉开间距,其他八张,摆于厅中,两两相对。杏四巴五二人,便对坐于第一排。
不过,他们当真是目中无人。
回三说不管,他们便继续自顾自地吃起来。
尽管不想在此多待一息,但事到临头,丁贵只好答应一声,跟随过去。
回三当仁不让,直接于首案坐下。
然后其稍示意,丁贵便依手势坐于侧案。
只是两个条案之上,空无一物。
“来人!”
回三马上唤道。
却无人回应。
“来人哪……”
第二次喊到。
“三哥,别喊了,哪还有人手……”
杏四略有厌烦道。
“小九,人呢?”
“你还猜不到么……那二层的大爷,哪有安生的时候。先前过来,便将你桌上的吃食全部搬走,连我们桌上的,也顺走不少。这还不算,他又打发小九买酒去了……这几个月,我真是受够了,哪怕前世受的气加一起,也没这几月多……”
杏四一边解释,一边诉苦。
说起话来,却也有趣。
“够了!哼……那家伙……岂有此理……小九又怎敢听命于他!你们不是还有酒吗?就不能匀点给他?!”
“这可不赖我们,那大爷过来时,壶盖已启开,是他看不上的……”
杏四又装作委屈道,却有点兴灾乐祸。
丁贵旁听半晌,总算是明白了点事情。
这里二层石洞里,应该是住了一位大人物,连回三也不敢轻易开罪。这不,对方一大早便过来,将其备好的酒食私自取走。这还不算,又打发此处听候差遣的“小九”,外出再购酒食。而类似情形,应该已上演多次!连杏四这么“嚣张”之人,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