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令辞斜靠在软枕上,静默许久,绾绾,你既然不愿意爱我,那么你就恨我吧,恨的越深越好,至少我在你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
另一边的珉璇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和自己作对,帮手是谁?是赵华雍的手下吗?那么黑手又是谁?目的是什么?
陈家族长是陈泽的堂哥,年过五旬,杀伐果断,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曾经他有个女儿因为偷偷摸摸学文被他强行送到庙里当了姑子,后来有贼半夜摸进尼姑庵把她强 暴了。
她不愿意死,被父亲带人浸了猪笼。据说死之前凄厉的叫唤和诅咒让人脊背发凉。
珉璇很小的时候就听阿娘提过,她本就有成年人的思维,那一刻只觉得无比悲哀。
族长有两个爱妾,不和大家住一起,两个爱妾一名小蛮,一名樊素。
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族长表面上堂堂正正,一派君子风范,实则一夜驭几女,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他花大价钱金屋藏娇。
今晚,他在两女身上耗费体力太多,也就留宿在此。夜深人静,一男两女赤身裸体的躺在奢华的大床上。
珉璇几人进去的时候,陈族长刚好放了一串响屁。
丹青忍不住吐槽,太恶心了。
珉璇不以为意,只是示意司棋泼醒他。陈族长被一盆水浇了一个透心凉,惯性思维,他猛地跳下床就去拿床头的宝剑,“别动,刀剑不长眼。”珉璇低声警告。
“几位夤夜前来有何贵干?”不愧是世家大族的族长,哪怕一丝不挂也保持着风度。
抱琴把衣服扔给他,他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就势坐在一把椅子上,“我有钱,在柜子里。”“不要钱,要个人。”“是马氏让你们来的?”
“少废话,什么猪氏马氏?说出姜嬷嬷的下落,你可以继续睡大觉。”珉璇懒得跟他叽叽歪歪,于是开门见山。
“姜嬷嬷?哪个姜嬷嬷?”族长装傻充愣。
“族长贵人多忘事,陈尘的乳母。”“哦,她呀,她早不在族里了,谁也不知道她躲哪个犄角旮旯了。”陈族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来捉奸就好,自己的人设不会崩塌,人前人后自己依然是翩翩君子。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族长熟读史书应该清楚。”珉璇不咸不淡。
“本人的确不知道姜嬷嬷去了哪里,七八年前她被送了回来,然后被关在祠堂旁边的小黑屋里,每天一日三餐有人送。
再后来听说她跑了,也有人说她死了。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族长漫不经心的拨拉着宝石扳指,那宝石在微弱的烛光中熠熠生辉,看上去成色不错。
“是吗?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带走。”
“呃呃,等等,我记得跟姜嬷嬷一起回来的有个小丫头子名叫春晖,她是姜嬷嬷的内侄女。年纪大了配了个小子,现在就住在落花胡同。”陈族长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往外挤。
“你成心的吧,”入画一耳光扇过去,“痛快点,否则。”她拔出宝剑,直指陈族长心窝子。“春晖丈夫姓什么叫什么?”珉璇语气漠然。
“胡杰。”
“来几个人,跟我去落花胡同。另外几个看好他。”
“喏,主子。”几道身影消失在暗夜。落花胡同地处偏僻,离黄河边不远,这里住着黄河水鬼,世世代代捞尸为生,虽然听上去很可怕,但是收入不错。
胡杰也是捞尸人之一。
白天太累,夜里两口子睡得香,于是被珉璇几人叫醒,看在姜嬷嬷份上,几人对春晖倒还比较客气。
“姜春晖,你姑姑现在住在哪里?”珉璇开门见山,这样容易把别人打个措手不及。
“我姑姑?”姜春晖一脸懵逼,“就是大姑娘的奶妈。”折腾了大半夜,都累了。
“哦,她现在回老家去了,就是离城里一百多里的姜家湾。”姜春晖语气低沉。
“你没骗人吧。骗人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是不是姑姑的仇人?”“不是。我们是衙门的人。”水墨拿出一块令牌一晃。
姜春晖被唬住了。“官爷,我没有骗人,我姑姑只想一个人呆着。”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珉璇几人趁夜赶路,百八十里地,两个时辰就到了。
到了姜家湾的时候,正是拂晓时分,这里很幽静,不大的村子,错落有致,一溜的土墙屋,盖着茅草。有的庄户人家屋顶上冒出了袅袅炊烟。
他们逮住一个放牛娃问姜嬷嬷,放牛娃手心向上,丹青扔给他几个钱,他摇摇头,丹青又给了他一把钱,他随手掂了掂,指着村东头一低矮房屋努了努嘴。
“喏,就是那儿,姜素云一个人住着,有一次我装鬼吓她,把她吓得跪倒在地。”
一心显摆自己光荣事迹的牧童抬头一看,一行人已经走远,他抹了一把鼻涕,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他们一到那儿,里面姜嬷嬷正就着微弱的烛光在择米,她花白头发,衣着朴素,但是浆洗得干干净净,头上插着一只素银簪,精神头不错。
“姜素云,姜嬷嬷。”话音刚落,姜嬷嬷膝盖上的筛子一下子掉在地上,白花花的米滚落一地,她惊慌失措的看着一行人。
这群人身穿骑装,腰悬佩剑,整个人透露出不好惹。
“是,几位贵人可是有事?”短暂惊慌以后,姜嬷嬷恢复平静,不愧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
“十八年前,你陪老夫人朱氏以及陈夫人林婉回乡祭祖,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婉红杏出墙是怎么回事?大小姐为什么不是陈泽的种。那么她的生父是谁?”珉璇决定长话短说。
六名护卫被珉璇连珠炮的问题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久居深闺的贵族少女居然知道这么多秘辛,要知道她那个时候还在长公主肚子里呢?
珉璇没管几人的想法。她迫切需要知道这一切。这个秘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一天不解决,她就没办法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大姑娘?”消化了半天,姜嬷嬷才抓住重点。这个她奶大的孩子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她忍不住搽了搽眼睛。
“说吧。”此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几位问这个做什么?夫人死了,大小姐也死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你不想给大小姐讨回公道?”珉璇循循善诱。
“讨回公道?是啊,讨回公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
“你只要说出来就有,实不相瞒,我们是奉命调查陈泽,”
“这样啊,”姜嬷嬷喃喃自语。
好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几位贵人容我想想,今儿晚上你们再来,我会原原本本的讲给你们听。”或许是冲击太大,让姜嬷嬷犹如梦游。
“行。”珉璇给几人使眼色。他们离开不久,姜嬷嬷眼神恢复清明,她不动声色的四周望了望,然后把门拴上。
而这一切都在珉璇几人的眼皮子底下。她就知道这个老婆子不简单。
姜嬷嬷把门关上以后,来到灶房,在灶间的空隙中敲了敲,然后扒拉开掩体,进入一个黑洞洞的地道。
珉璇身先士卒进入地道,姜嬷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两三个时辰,来到一处飞檐斗拱的寺庙,正是西林寺。
她左看看右看看,四下无人,于是爬出地洞,蹑手蹑脚的走进香积厨,两短一长的敲开房门,一个清瘦的和尚一把把她拉了进去。
珉璇靠着窗户仔细倾听,犹犹豫豫听到几个字,林婉,大小姐什么的。他们当机立断一脚踹开房门,两个人惊慌失措的看着一行人。
“你,你们,”“姜嬷嬷别来无恙啊。”清瘦和尚很识趣,一言不发,姜嬷嬷想嚷嚷,被堵住了嘴巴。
这时,抱琴赶来一辆马车,他们把五花大绑的两个人推进马车,然后启程回长安。
“公子,他们得手了,人质在马车里面?”陈甲回禀到。“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先沿途跟随,在陈仓山大密林的时候再动手,那里易于藏身和逃逸,事后推给山贼就行了,记住不能伤人,”
“是,公子你去吗?”“自然”。已经有日子没有见那个死丫头了,想的紧。
两天后,珉璇一行人来到陈仓境内,此时红日西沉,暮色四合。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就地宿营。
夜半时分,凉风习习。营地一片死寂,只有一辆马车突兀的停在中间,里面隐隐有鼾声如雷,看守的几个人则是睡得东倒西歪,一点都不设防,珉璇在一个帷幕里面。
陈甲挑开车帘拔剑就刺,猝不及防被里面的人出手如电制住,一动不动。
由于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他们以为陈甲在犹豫,于是几个人一齐上,马丁甚至于有恃无恐的打开火折子。
艺高人胆大。
“几位别来无恙啊,等你们很久了。”珉璇语带讥讽。
“那又如何?本公子可不会怕你们。”秋令辞压低声音呵斥到。
“杀无赦。”珉璇一声令下。瞬间刀光剑影,赵华雍的手下也赶来助阵,四个人就这样被团团围住,伤重未愈,落败了。
珉璇一把撕掉秋令辞的面巾,“果然是你!”“是。”“为什么?”珉璇依然多嘴问了一句。“不为什么?高兴。”“狗贼嚣张。”侍书和他不熟。
“我是嚣张,就看你主子会怎么处置”秋令辞眉峰未动。
“想知道吗?”“想。”也很想你。
“你猜猜看。”
“你会杀了我吗?”秋令辞闲闲一笑。
“有何不可?谁让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的事。”珉璇语带狠辣,一剑刺进秋令辞胸口,可谓是毫不拖泥带水,毫不犹豫。
秋令辞没有躲,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锋利的宝剑捅进身体里,“公子,”陈甲撕心裂肺的大叫。
“公主,这对公子不公平,您知道他有多在乎你吗?”
“闭…闭嘴。”秋令辞厉声斥责到,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了下去。
珉璇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平静。“走吧。”
陈甲抱着秋令辞,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陈乙拿出一瓶治伤灵药撒在伤口上,血很快止住了,但秋令辞已经昏迷过去。
陈仓是公子的劫数啊,孽缘开始,孽缘结束,两次受伤都是在这里。陈乙看着公子,暗暗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