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家人引发的矛盾,暂时告一段落。
其实,我们始终还有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就是性。
他说我是性冷淡,而我则认为他是性亢奋。对于性,我从来都认为,它只是人类繁衍后代的一个手段而已。除此,再无别的作用。吃饭,是因为不吃会饿,最终可能死亡。性的目的是什么?不做会死吗?其实和抽烟喝酒赌博一样,属于不良习惯。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是因为人对于性是理性的。要不那些生活不检点的人怎么会被骂成是畜牲呢?再说畜牲的需求也是分季节的。
我们的性生活不和谐,对我来说,每次都是煎熬。天一黑,我就开始恐惧。我需要他的温存,但不是性。我喜欢躺在他的臂弯里,但什么都不做。而他,一亲热就要进行实质性的,让我充分感受到他的低级和庸俗,以及流氓本质。
包括接吻,我也是很排斥的。如果两个人的舌头都可以搅在一起,全家共用一套牙具就好了,还用分开吗?
我承认我有洁癖,但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身上。
多少年来,我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和行为,并为他的无理要求感到可耻。
由性的问题上升到家庭矛盾,让我瞬间觉得,他简直一无是处。原来他对我的那一点点好,都变成了让人作呕的交易。尤其是他在即将睡觉之前,满脸的坏笑,一副殷勤的样子,已经把他内心那种肮脏的东西暴露无遗。这让我更加难以接受。一个大男人,拉下脸皮讨好一个女人,只为哄她上床。这样的男人,还值得托付吗?
他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激发我,然而徒劳。
试想一下,给一个不想吃饭的人喂饭,你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
但我需要温存,需要他抱着我睡。因为缺钙,需要他给我搓腿,否则就超难受,要疯要死的感觉。但他根本不理解,从不体贴,他只为满足他原始的兽欲。
他有时费了半天劲,最终不能得逞,就会有些生气。钻进自己的被子里,不再理我。而我又不适应,死皮赖脸地钻进他的被子里。他以为我改变主意了,又要对我动手动脚。而我需要的只是拥抱和搓腿,不是其他。
如果我得不到,绝不会罢休,更不会像他那样转身过去。要么仍是软磨硬缠,要么就是发火撒泼,甚至一脚把他踹下床去。在这方面,我的感觉很灵敏。他有时或者因为半睡半醒,或者因为想偷懒而放慢速度,以及者减轻力度,我都能感觉得到。
但他,总不能让我满意。
有一次,井蛙忽然说:“我们去检查检查吧,看看妇科。”
我顿时像受了侮辱一样,他是开始嫌弃我了。自己亢奋不说,反而说我冷淡。我难以想像,我们面对医生说出这样的问题时,将是多么的羞 耻和无地自容。我不去,坚决不去!因此还把他大骂了一顿,最后说:“你实在想要,去找小姐吧!我给你钱,多少?”
自那以后,他再不说看大夫的事了。
可是又有了新花样。
他说他通过朋友认识了一个心理学家,会催眠。他建议我们都去做个催眠,探知一下自己的潜意识。尽管他说,催眠的目的只是为了更加深刻地认清自己,从而提升自己。但我明白得很,他的目的还是性。我再一次骂了他:“你死心吧!别指望把我培养成一个妓女!”
接着,他又采取了更卑劣的手段。
某天晚上,他借回了一台VCD机。那时我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机。因为是租的房,没装有线。只能依靠天线接收到两三个频道,还不清晰。没有电脑,更没有网络。也没有手机。所以看到VCD机,我还挺高兴的,这在那时还是个稀罕玩意儿。
吃完饭,两人便依偎在沙发上看片。
他先放了一个喜剧片,看得两人哈哈大笑。然后他就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去换碟。我当时已有预感,但当画面出现的时候,我还是呆住了。我呆住的原因,不是因为被画面吸引住了,而是我被震惊到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居然可以和畜生一样。在哗哗的闪光灯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她)们毫无羞 耻之心,像是在进行着一件光明正大的工作一样干那种事。而且用一种极尽变态的高难度的姿势,简直令人作呕。
我的嗓子眼儿真的就有东西泛上来,我迅速闭上眼睛,疯了似地吼道:“关掉!”
“怕什么,看看嘛!”井蛙却满不在乎地说,“再看一会儿就适应了,人家都在看。”
“关掉!快点关掉!”我跺着脚,歇斯底里地吼道。我甚至能感到我的喉咙被我的吼声伤到了,泛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就跑到了垃圾桶边,兜肚连肠地吐了起来。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激烈,惊慌失措地关掉了电视机。然后过来蹲在我的旁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虚情假意地说着对不起。
“滚你妈蛋!”我爆了粗口,甩开他,不愿让他肮脏的灵魂接触到我。
因为这件事,我和他又冷战了好久。具体多久,我记不清了。忽然有一天,我觉得我快不认识他了,才意识到冷战该结束了。
从那以后,他似乎放弃了对我的调 教,不再做那些无用的尝试了。
我们的性生活屈指可数。即使是那仅有的几次,也纯粹是为了应付他,而对于我来说,无丝毫的快乐。每天睡下,他还是在给我搓腿,尽管不像从前那么心甘情愿了,带着烦躁。我能感觉得出来。但我需要,甚至是强制性的需要,必须无条件满足。
除了这些,我们的矛盾来源,就是他的喝酒。
他们单位不怎么样,对于喝酒倒十分热衷。开始我忍着,因为他控制着量。大概是担心我还没吃饭,所以早早地就回来了,给我带着饭店里的菜。那时生活条件艰苦,能经常吃到饭店里的菜,无疑是一种享受。所以我也没计较什么。
可是,每个人都天生有一种品质,就是越纵容越放肆。
井蛙慢慢地变得放肆起来。经常喝酒到很晚,越来越晚。喝的也越来越多,回来一头栽倒在床上就人事不醒了。终于有一次,他在酒后睡着的时候,酒劲涌上来,吐了一被子。那种酒精伴随着腐食发酵出来的味道,在窄小的房间里混合,搅拌,扩散,弥漫,简直令人窒息。
我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痛苦,叫他,骂他,而他浑然未觉。
我只能将门窗打开,晾了一会儿,将那些秽物清理干净。三九的严寒天气,炉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家里顿时像冰窖似的。加上那晚下着大雪,雪雾随着寒风裹挟进屋里,在地板上铺了白白的一层。世界很冰冷,我的心更是冷冻到了冰点。
我干脆不睡了,穿好棉衣,生起炉火。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意识到我们的家庭正在向着一个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暗藏着无限危机。
我要改变,必须改变。改变家,改变他!
鲁迅先生说得没错,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而我却是,宁愿在改变中死亡,也不愿在沉默中麻木。
我屏住呼吸,把他的被套扯下来,洗干净。然后又把屋里认认真真地打扫了一遍,洒了很多的消毒液。家里就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呛鼻味道。我是天生的过敏性体质,一闻到不好的味道就会不住地咳嗽,打着喷嚏。但我此刻,喜欢这种味道。我需要强烈的刺激,以让我麻木的肢体,重新获得知觉。
打扫完家,我就坐在灌满寒风的房间里,默默总结着人生的经验和教训,计划着怎么把控我的未来。我的未来我做主。如果我不能控制某个事物,或者某个人,就算拥有再多,都不能保证它们永远是我的。
未完待续……
文/鄂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