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停止冷视,望着窗外,继续道:“就像现在,假如外面全世界的人类灭绝了,只剩下我们这一小撮人,那么,过了千百万年后,通过我们这小撮人的繁衍和迁徙,子子孙孙生生不息,千世万世后,整个地球的各个角落又会遍布人类了,毫无疑问,她们都是传承了我们血脉的,我们这小撮人是他们的老祖宗,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那么你觉得,千世万世后,我们的孩子,他们之间会相互欺压和厮杀吗?”
政治家不想回答了,因为他觉得美女明知故问。
“你觉得他们会相互之间欺压和厮杀吗?”美女又问道。
政治家还是不想回答,因为他觉得美女就是明知故问。
“你觉得他们会相互之间欺压和厮杀吗?”美女再次问道。
政治家仍然不想回答,因为他觉得美女仍然在明知故问。
“啊!”美女尖声叫了下。
政治家很受惊,很烦恼,意识到这是美女想入非非导致的暂时性发癫,明白是卧房呆太久心扉塞闭造成的。
政治家无奈,只好敷衍性的表情回答说:“应该——”
“闭嘴!”美女打断道,“我知道了,不用你回答!”
美女说完当即转身回到床上睡觉了。
政治家哭丧着脸,觉得美女越来越难相处,脾气很暴躁。
又是盛夏的一天,又是午后,政治家又站在窗前看远处的田野,美女又从床上起来,又走到他旁边,又跟他并排站在窗前,又说话了:
“我想问你些问题。”
政治家快速道:“问吧。”
“人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原始人变的。”
“原始人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猿猴变的。”
“猿猴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大猩猩变的。”
“大猩猩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哺乳动物变的。”
“哺乳动物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陆地上的爬行动物变的。”
“陆地上的爬行动物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海里爬上来的。”
“海里的动物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各种鱼类变的。”
“各种鱼类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软绵绵的无脊椎生物变的。”
“软绵绵的生物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多细胞生物变的。”
“多细胞生物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各种蓝藻细菌变的。”
“蓝藻细菌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原核生物变的。”
“原核生物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原始细胞变的。”
“原始细胞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独立的多分子物质变的。”
“独立的多分子物质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有机大分子物质变的。”
“有机大分子物质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有机小分子物质变的。”
“有机小分子物质是什么变的。”
政治家快速道:“无机小分子物质变的。”
“无机小分子物质是——”
“我回答不了你了!!”政治家突然大声说道,然后顿了顿,又加了句:“笨女孩!”
政治家之所以还在后面加句笨女孩,是因为前面那句大声说的“我回答不了你了”显得太不耐烦,而含有逗哄意味的“笨女孩”三个字暗含了自己的服软,有利于缓解气氛。遗憾的是,美女并不领情,但也并不在意,只是冷淡的说道:“回答不了就算了,你能耐就这样。”
政治家不甘道:“其实这问题我回答得了,只不过我觉得没什么意义,因为——”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义!”美女语速极快的截断问。
政治家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语气驱得有点慌,但很快恢复镇定,说道:“就我个人来讲,我觉得在政坛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足以让史学家大书特书的人生才有意义。”
美女冷淡道:“大书特书有什么意义。”
“那就可以留名青史啊,多年后,人们仍然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传奇人物。”
美女冷淡道:“青史留名有什么意义,传奇人物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不像普天之下那些平平淡淡的芸芸众生,死了后就被忘却,在世间像没留下过足迹。”
美女冷淡道:“留下不平凡的足迹又有什么意义。”
“留下不平凡的足迹就不会感到遗憾。”
美女冷淡道:“不会感到遗憾又有什么意义。”
“那就证明没白来世上走一遭。”
美女冷淡道:“没白来世上走一遭又有什么意义。”
“就,——就成为了不平凡!”
美女冷淡道:“不平凡又有什么意义。”
“做出了大事就很舒服!”
美女冷淡道:“很舒服又有什么意义。”
“就是——就是可以名留青史,大名垂宇宙,让人激动!”
美女冷淡道:“大名垂宇宙又有什么意义,不用死吗?”
“人虽死,声名却永存!”
美女冷淡道:“声名永存又有什么意义,死了你还能知道吗。”
“留下不朽声名便足够了。”
美女冷淡道:“留下不朽声名又有什么意义,死了你还能知道吗死了你还能知道吗死了你还能知道吗死了你还能知道吗死了你还能知道吗死了你还能知道吗死了你还能知道吗死了你还——”
“行了!”政治家烦恼的截断道,“好吧,我承认死了什么都不知道,死后一切名声都是虚的没用的摆设来的。我干脆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不考虑青史留名,我也要尽可能的在政坛上成为呼风唤雨领袖般的人物,因为这能极大满足我的权利欲!”
美女冷淡道:“满足权利欲又有什么意义。”
“有权力了就很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有人都得听我的,看我的脸色,按我说的做,我是他们的主宰,我决定着他们的人生,裁断着他们的生死!”
美女冷淡道:“摆布所有人又有什么意义。”
“那种——那种感觉超爽啊,你看看,所有人都得听你的。”
美女冷淡道:“所有人听你的又有什么意义。”
“我都说了,那是超爽超爽超爽的。”
美女冷淡道:“超爽又有什么意义。”
“到那时,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美女冷淡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我还可以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美女冷淡道:“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我可以摆布任何人!”
美女冷淡道:“摆布任何人又有什么意义。”
“我——我成了主宰,一切的主宰!”
美女冷淡道:“成为主宰又有什么意义,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死吗不用——”
“够了!够了!!”政治家突然厌倦至极,觉得心灵极度空虚,崩溃的大声吼叫道:“没有意义,没有意义,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草没意义树没意义水没意义鸡没意义鸭没意义羊没意义狗没意义猪没意义牛没意义鱼没意义鸟没意义床没意义房子没意义玉米没意义花生没意义土豆没意义鞋子没意义衣服没意义头发没意义鼻子没意义耳朵没意义嘴巴没意义肚子没意义月亮没意义地球没意义太阳没意义宇宙没意义!什么都没意义!所有都没意义!万事万物都没意义!任何的任何的任何的任何的任何的!都!没!意!义!”——政治家说完朝天花板嘶叫了几声,随即转身向床跑去,跳上床用被子捂住了头!
美女冷冷的看着窗外,对政治家濒临崩溃的情绪似乎无动于衷。
接下去的十多天里,政治家的情绪很低迷,精神很颓唐,以前都是自己亲自下厨做饭的,现在连饭也不想做了,交给商人,随便搞点吃的就算完事。几乎足不出卧房,终日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感觉不到生活的意义,没有丝毫乐趣可言。美女也一样,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站在卧房内的窗前,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时而又会坐在椅子上发呆。
政治家明白自己的丧魂落魄是美女感染所致,都怪那次和她无意义的谈话,引发了自己本已积郁在心中的苦闷无望感,造成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觉得所有东西都无聊、乏味、没劲,无意义。他有试着通过一些手段来刺激下自己的神经,比如说通过和美女酣畅淋漓的亲热来振奋一下情绪,但换来的却是美女疏冷的回应:“亲热又有什么意义,迟早都要死的。”——政治家听后情绪更差,精神更颓唐了,更觉得活着没意思,甚至都觉得不太有活的必要。好在他突然醒悟过来,觉得这样的情绪状态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真的要崩溃。于是他开始早起,天蒙蒙亮就去爬农舍旁边的小山,一般爬到山顶时太阳才刚刚出来,这时的太阳还没有热度,清晨的空气清新极了,凉爽极了,到处散发着新鲜的草叶味,自然味。政治家的心态也变得开朗些,慢慢觉得生活有了点生机。有次爬上山顶,为了给自己打气,他差点向初升的太阳高喊:“生活好美妙!”——不过他还是没有喊出,因为商人已指挥众人在山脚下干活了,政治家担心自己的大喊大叫会让人觉得他很活泼,不够深沉可怕,这是不利于统治管理的,无论如何都得让自己看起来深沉到不苟言笑,这样的统治者才让人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