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确实是这样，只要不赖帐，什么法律法规相关部门，统统都没用。所谓的千年不赖万年不还，就是这个意思吧？阮惠婷也只有叹气的份儿，她们还要在孙立成的手下吃饭，自然是不可能去帮陈怡静的。最多就是不说话，什么也不说。
就在这时，阿萍拿着空了的茶盘慌里慌张地跑了下来，看见阮惠婷和辛姐坐在沙发上，忙走过去着急道：“你们快上去看看吧，孙总和陈主管在里面吵架呢，骆副总都劝不开。”
辛姐和阮惠婷面面相觑，随即就是暗暗叫苦。陈主管？陈怡静吗？她是怎么进去的？果然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怎么就让人混进去了呢？还好巧不巧的，正是孙立成招待徐凯华的时候。两人不用想都知道，孙立成得气成什么样了。
因此两人马上做了分工，辛姐留下看着吧台，阮惠婷则直接朝楼梯跑去，一边还告诉阿萍：“你要么在这里待会儿，要么你就回去了，千万不要上来，也千万不要乱传话，不然有什么事情我都没法帮你说话了。”
阿萍不知道在想什么，胡乱地点着头，但看得出有点心不在焉的。
阮惠婷一口气跑到楼上，陈怡静已经被人拉出来了，站在包厢门口气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快下来。阮惠婷正要上前劝说，不想毛珍儿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指着陈怡静骂道：“老娘什么时候对账要你管，你算老几？老娘就是二年对一次账又怎么样啊？！孙总不管我，财政局不管我，轮得到你管。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孤魂野鬼啊？！”
这几句话骂得陈怡静顿时就失态了，挣开了拉着她的服务生，冲上去一把薅住毛珍儿的头发，抬腿就是一脚，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娘就算是葱是蒜，也比你个谁的床都爬的臭婊子要好。怎么，是不是我进去打断了你脱男人的裤子了，所以你才气成这样了？还是说这里的男人你都用过了不新鲜了，想要找新花样没找到，这才发疯了？！”
阮惠婷默默地看着两个女人，两个没有结婚，按理还应该是黄花大闺女的女人，在这里少儿不宜地乱骂。果然，混过娱乐场所的女人，都不能按常理去推断。毛珍儿固然一向都是疯疯癫癫的，可陈怡静平时走的分明是端庄大方的路线啊。
估计门口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不一会儿，包厢里又出来几个人。阮惠婷看到孙立成走在最前面，脸色阴沉地像要吃人。看着两个还在对踢的女人，冷冰冰地说道：“怎么？今天酒店生意特别好，房间都住满了，所以你们今晚想去派出所过夜了？”
两个女人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几个胆大的服务生趁机上去，用力将两人分开了。毛珍儿被陈怡静先下手为强，此刻头发凌乱，特意换上的雪白的马海毛绒线衫上满是脚印，确实是狼狈不堪。不过陈怡静也没有好多少，甚至可以说比毛珍儿更惨。
毛珍儿一向喜欢将指甲剪得尖尖的再涂上指甲油，这样可以修饰一下她肥胖的手指，于是尖尖的指甲在这种场合就发挥了优势了。虽然她个子比陈怡静矮，够不到陈怡静的脸，但是不妨碍她将陈怡静的脖子抓出一道道的血痕，看着很是吓人。
“想啊，为什么不想？”陈怡静一仰头，冷笑道，“老娘一不偷人二不骗钱，光明正大来要我的奖金，我怕什么？！”
孙立成冷笑一声，一歪头对身边的服务生说道：“去，看包厢里损失了多少东西。杯子、果盘、话筒，还有电视屏幕也被她砸到过吧？那电视是四十六吋的，五千一台呢。对了，沙发上的洞是她扣的吧？毛珍儿，这里的沙发多少钱一套，你交接的时候核对过价格了吗？”
毛珍儿眉梢一挑，笑道：“孙总，这个包厢是娱乐城最大的一个，所以沙发也是最大的，一套三万多，抠坏一个就要全套都换了呢。”
孙立成看着陈怡静：“陈小姐，你的奖金够赔我的损失了吗？还是要我把公司法务叫过来，再跟你好好算算前前后后的账？”
陈怡静死死盯着孙立成，最后咬牙尖叫了一声：“孙立成，你个狗娘养的，你不得不好死！”说完，一把推开站在她身边的服务生，朝楼梯口就冲了过去。
毛珍儿得意地挑眉一笑，孙立成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去，把自己收拾一下再进来。”说着，朝服务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散了。
阮惠婷微微地摇了摇头，自己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下意识就去寻找骆超雄的身影。她得好好核计一下了，要不要在这里继续做下去。虽然孙立成留下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阮平杰和程春丽的关系，但问题是，他们两个即将出国了。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所以随着程春丽的出国，孙立成还会不会看重她，还真是不好说呢。
阮惠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着，没有找到骆超雄，却意外发现包厢门口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吃了一惊，定睛细看，那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服务生，正疾步走向楼梯口。看着没什么不正常的，可阮惠婷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因此一直盯着那个身影，直到他在楼梯拐角处消失不见了，才猛然想到，这个身影有点像葛君波。
阮惠婷吃了一惊，正想追上去看个究竟，突然听到孙立成叫她：“阮主管，徐主任都已经坐了很久了，歌都唱了两三首了，你还没有进来敬酒，这不应该啊。”
阮惠婷一下回过神来，忙朝着站在孙立成身后的徐凯华展颜一笑，微微欠身说道：“徐主任，不好意思啊。我听说包厢里有客人点了芒果，这不是怕千岛县太落后，这个时候没有芒果嘛，所以就在吧台那边多等了一会儿。”
徐凯华显然也认出了她，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问道：“那芒果有没有呢？”
“果然是没有的。”阮惠婷一本正经地说道。
徐凯华和孙立成都笑了起来，徐凯华身边的女孩却是不高兴，扯了扯徐凯华的衣角娇嗔道：“阿华，可是我想吃芒果嘛。”
徐凯华拍了拍女孩的手，正要出言安慰她，阮惠婷笑着说道：“这位小姐请别急，水果摊确实没有芒果，不过我们领班在蛋糕店找到了芒果，问他们匀了两个过来。现在正在食品间那里收拾呢，一会儿就可以拿来了。”
孙立成的脸色明显好了起来，陈怡静的到来，让他大大地丢了脸。而阮惠婷的这一波操作，无疑是为他挽回了不少的面子。因此他笑着说道：“阮主管果然有能力，要不进来一起坐坐，陪陪我们徐主任。”
“孙经理你这说的这是什么话？”阮惠婷故作单纯地瞪大了眼睛，“徐主任这样的青年才俊，你让小姑娘陪还好说，让我一个孩子妈去陪他什么意思啊？难道说，是徐主任马上要结婚了，所以需要提前了解孩子经，以便在不久的将来，当一位模范丈夫？”
阮惠婷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观察着徐凯华旁边的那个女孩。果然，女孩因为孙立成的话而不悦的脸色，又因为自己的话娇羞了起来。阮惠婷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里把孙立成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还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在孙立成的示意下，阮惠婷跟着众人进了包厢，里面确实有些狼藉。酒杯和酒瓶的碎片虽然已经被捡了起来，但是水渍还在。好在是晚上，也看不清。服务生拿了几块毛巾在那里尽可能地吸干水渍，碗碟的碎片则早就被清理出去了。
阮惠婷还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损失，就被孙立成一把拉住了，随即将一杯酒塞进她的手里，说道：“先别管别的事情了，给徐主任敬酒最重要，要先干为敬知道吗？”
阮惠婷连忙点头，然后端着酒来到徐凯华身边。那个女孩也在旁边，看到徐凯华伸手要去拿茶几上的酒杯，顺手就将自己手里的塞给了他，然后朝阮惠婷挑眉一笑。
对于女孩的这个挑衅行为，阮惠婷完全不在意。别人可能对徐凯华有好感，但是作为了解徐凯华和葛君波整个恋爱过程的她，怎么可能呢？而且正相反，她还想示好女孩呢。能让徐凯华放弃葛君波的女孩，必然非同一般。
因此和徐凯华碰了杯之后，她又朝女孩举了举酒杯。女孩一怔，正要去拿茶几上的酒杯，就有服务生将一杯果汁递了过来。阮惠婷也适到好处地靠近她，悄悄说道：“这是芒果汁，你是女孩，别学那些臭男人，不要喝酒。”
女孩一怔，随即扬起大大的笑脸，对阮惠婷说了一声“谢谢”。抿了一口果汁后，就不再关注阮惠婷，反而拿了点歌单在那里翻看着。
阮惠婷趁机观察了一下孙立成刚才提到过的东西。电视屏幕自然是什么事情也没有的，沙发虽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是用手摸一下，也没有发现破洞之类的。至于其他东西，肉眼可见之处，基本都是完好无损的。
当然，如果陈怡静真要报警的话，那些东西就会按照孙立成的需要，立刻坏掉，然后全部栽赃在陈怡静的头上。陈怡静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掉头就走吧？阮惠婷苦涩的笑了，她倒是走了，自己却还要做下去。而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孙立成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那么她在他手下做事，又该怎么办？放弃这个工作吗？真的有点舍不得呢。可是让酒店换代理人，怕是更加不可能了。
阮惠婷盯着那些酒杯发起了呆来，酒杯里的啤酒早就没有了气泡，酒色还有点浑浊，应该是谁不小心把鱼片之类的东西掉进去过了吧。不过灯光这么昏暗，应该不会有人特别注意的。而且都是差不多的酒杯，拿错都有可能，不要说酒里掉点东西进去了。
阮惠婷思绪神游着，眼睛却看着包厢里的众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刚才陈怡静的事情，对他们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她轻轻叹了口气，总算在人影中看到骆超雄，于是走过去，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先下楼去了。
一整个晚上，阮惠婷都心神不定的，陈怡静和葛君波，走马灯似的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出现。直到服务员来说，包厢里结束了，她才算稍微有点回神。看着骆超雄恭敬地跟着徐凯华身边，将他送进了电梯，阮惠婷跟领班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服务员一起上楼去了。
今晚的损失肯定没有孙立成说的那么大，但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她刚才已经看了服务生统计的杯子和果盘，酒瓶自然是不算损失的，全都算在酒水里了，但是杯碟确实都要算的，还有话筒。沙发或者没有损失，但是难保靠垫没有被污染的，所以她要自己去看下。
“阮姐，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人啊？”先一步进去的服务生打开了灯光，诧异地问道。
“可能是喝醉了吧，你去看看，叫醒了就可以了。”阮惠婷将目光从吧台的摆设上收回，看向了沙发。果然那里躺着一个人，面朝里睡着，身形还有点眼熟。
服务生走过去，俯身想要将那人翻过来。突然，他身形一滞，随即，一声凄厉的尖叫骤然在娱乐城炸开：“啊……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