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我去王村车站买票回家,正在候车时,他背着小皮包气喘吁吁突然赶到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和你一块回你家,和你爸妈说清楚,我会和你一块养家,直到供弟弟妹妹上大学。”又说:“你爸妈同意咱们就结婚。”
他像来下结论,又像发通告令,根本没有征求我意见的意思。
我愕然愣在那里。我们的事首先我不同意,为什么还要打扰我父母呢?
我坚决不能让他到我家,气愤的说:“这事我早就给你说清楚了,你还纠缠什么?父母也不能包办婚姻,找我父母也没用。”
我推他一把说:“你快走吧,车站人多眼杂影响不好,我快上车了。”
他看这样强扭去我家,会把事情办的更糟,便说:“那你收下我这份礼物,回家好好看看,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着从包里取出用布绳捆好的一摞信递给我,还说:“我每天去约你,你都不出来,我很痛苦,回宿舍就写上一封信,这些都是我的心声我的泪。”听他这么说让我又气又烦又可怜他。
我回绝的够坚决的,他为什么还那么执着,除了折磨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不可能接受他,还能看他的信吗?难道还因为他折磨自己吗?
我不愿更多伤害他,就想不给他留一点希望,背过手不接他的信,他强塞我包里扭头就走。
我喊他:“快拿走,我扔了。”
他回头看我真扔地上了也不管,继续走他的。
他怎么不来捡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我急的直跺脚。车站来来往往人很多,他不来捡怎么办?被别人捡去岂不更糟。我只好把信捡起来先放包里。
上了火车,心情一直不能平静,靠着车厢椅背,闭眼苦苦思索着。
妙龄芳华的时候,谁不想交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谁不想有个自己喜欢的人来追求。小吴的苦追不放,没有给我快乐,更多的是烦恼,我怎么劝说自己也接受不了他,无意中互相造成多少精神伤害。
想想刚才他那痛苦的表情,是怜悯还是同情他?但绝没有感动,错综复杂的心情让我止不住潸然泪下,情不自禁的拿出那捆信,解开布绳查了查,有二十多封。
我不想看,不想再被烦扰到心情,又捆起来。不知为什么还是抽出一封打开了,信中透骨的抒发对我的爱恋和思念,有一段写道:“每当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特别想和你一块进餐。当我端起碗,仿佛你就站在我的碗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你,就想喂你一口。吃着吃着见你从食堂走出去,我再吃饭一点滋味都没有了。”
又写道:“我非常喜欢穿那件灰蓝色灯芯绒夹克,天天穿身上,我喜欢你就像喜欢那件衣服一样,愿天天都套在身上。”
他写的如痴如醉,虽然文笔不怎么样,比喻不那么恰当,但能理解他一颗思念爱恋之心。
我又抽出几封信看,内容差不多,都是苦苦追求不得的伤心、苦恼、悲哀、失望,还有绝不放弃、执着不变的恒心。
我不想再往下看了,闭上眼睛深思:我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害他得了单相思怎么办?不由得心里一阵紧张害怕。
他人并不坏,也挺可怜的,我自己容貌缺陷,遇到这样苦苦追求的人还是第一次,也到了该找对象的年龄。我努力想他的好处、想他的优点,试图接纳他。想着想着越想越烦,烦的不得了。光靠怜悯同情能长久生活吗?
火车长鸣一声,快到站了。车厢人群攒动,我翻腾的心很不平静,尽量安抚自己什么都别想了。总会有办法的。
这次从家回王村工地,小吴像是更有把握接近我。
这天我在食堂排队打饭,不知什么时候他站在我身后,故意碰我一下。我回头看是他,他微笑着说:“一会咱俩一块吃饭,我有话说。”
食堂里人很多,我不想惹事就没吱声。我打好饭要走,他拉住我不放,我说:“你打饭吧我等你。”企图趁他打饭时溜走。
没想到他那么有心机,打开饭盒让我看,他已经打好饭故意站后面等我。
我想总躲着不是办法,再跟他解释解释。找个僻静地方,站那里吃饭。
他说:“我几次都约不到你,只好用这办法截住你,别生气。”
又说:“徐队长和郭师傅找你有事,让你下班到他们宿舍去。”我想一定是他找他们说服我。
他又问:“看我的信不会没有感觉吧?”
我说:“你没看见我扔了?”
他得意的说:“我没走远,躲在一边看你又捡起来了。”
我解释说:“也是为你好,怕别人捡去,但不等于我接受了,我没看都烧了。”
他瞪大眼睛看我,半信半疑的说:“我每天晚上想你又见不到你,写一封信才能睡着觉,那里蕴含我的真心真情。”
我看他脸上肌肉一阵颤动,微笑里带着痛苦、渴望和遗憾。我不想太刺激他,说了句:“我去找师傅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