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便……反正与我不相干,嘿嘿。“
白五一边拉拽仅剩的几个鬼囚离开平台,一边“无赖”道。
丁贵听二人对话,却如坠云里雾里。
“如此就好。”
休五快意答应一声,却像是奸计要得惩的样子。
他只向丁贵望一眼,然后径直向石门边走去。
丁贵更觉莫名其妙,但又觉得对方好像是在示意什么,偏偏自己解读不了。
这时,身旁的太七竹八,重新穿好衣服,匆忙抬手捂住眼睛。
两人俱皆如此,十分诡异。
丁贵霎时确信,必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而且需要捂眼。
他也不敢耽搁,连忙有样学样。
同时,竟鬼使神差地,大喊一句:
“白五哥,快捂眼睛!捂住眼睛!”
声音颇大,响彻暗室,几有回音。
这回,的确是在仓促间,先喊出声,再想到理由。
表面上,这是提醒对方,为了还调换身位的好意。
哪怕对方不明白,事后解释一下,也说得通,并不突兀。
实际上,则是间接提醒所有同族鬼囚,稍作防备,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吧。
尤其后一个“捂住眼睛”,傻子听了,都得照办。
“我晓得了,多谢丁兄弟。”
只听白五干脆应道,似有一丝惊喜。
马上,又听见休五低低地埋怨道:
“丁月,你……他哪用得着你来提醒……他娘的,只怕乐趣要少不少了,真扫兴!”
这话嘟囔得很轻,太七竹八都未必能听闻。
但丁贵捂眼后,注意力十分集中,却听得真切。
休五,果然是头恶鬼,不怀好意分明!
下一瞬,便听见轰轰滚动之声不绝于耳,比之前在郎二秘室里的墙门机关的移动声音,还要响亮百倍千倍。
这是……开启了石门?
可为何要捂眼?
正寻思之际,却听见,好不容易弱了很多的哀嚎声之外,又平添几声惨叫。
啊——啊哟——啊——
这几个鬼囚定然不是傻子!
只可能是传送后,失去意识,无法领悟提醒,导致未曾及时捂眼。
而这种凄惨叫声,分明是猝不及防,似被偷袭所致。
各种声音一时嘈杂,像正在上演鬼间惨剧。
尽管心忧,但轰轰声还在,丁贵不敢撤手。
身上却分明没有感觉到有东西攻击,倒是眼内似有微亮透入,稍有刺激。
这时,轰轰之声终于停止,又有纷乱的脚步声传至。
有人进入了石厅内?
而且,有好几人的样子。
“丁月,丁兄弟,可以睁眼了……嘿嘿,我到是小瞧了你。”
这时,耳边响起轻轻的嘲讽声。
分明是太七。
对方阴阳怪气,似暗含嫉妒,丁贵岂敢放松警惕,只缓缓打开两指,露出一点缝隙。
待看见太七立在眼前,脸上戏谑,睁眼如常,他才撤下双手。
马上,感到强烈光线“袭来”,耀如正午之日,直逼双目。
稍缓半息,才得以适应。
原来,捂住眼睛,居然是为了防止强光!
别说,此时的强光,的确非同一般,数倍于之前感受。
待看清身边景象时,才知天光大亮。
这哪里是地洞,分明立于高山之上的石厅。
因为透过大门,平视门外,便见青天白日里一片晴好,异常明亮。
而此厅,犹处云端。
视野老远,才见连绵山势,尽皆落在眼底。
可见此处地势,极高。
果然,石厅内已进入了多名鬼将。
石门边上,便有两位把守。
休五身边再有两人,一左一右,正在打量。
而另有两人,正向高台而去。
显然,意在警戒众鬼囚。
屋内之人,除了鬼囚尽皆噤声。
而鬼囚中,也只有极少数,能关注到有陌生鬼将闯入,尽量安静。
其余众人,仍然嚎叫不止。
或躺,或趴,或坐,或靠于空旷厅内,十分凄惨!
原因很清晰,除了晕眩所致,便是被方才的强光伤到眼睛。
就不知道,这种伤害有多严重了。
见无人开口说话,丁贵自然不敢再回应太七。
三人本能地聚在一起,好像安全感稍增。
“陪传何在?!”
这时,休五之左,一个五大三粗的黑甲鬼将,威严喝道。
其一看就是不易相与之人,一枚细致铜环穿过左边鼻孔,随着张嘴,开始晃摆,颇显狠辣。
他审视一圈,却是当着休五之面,问起职司,似故作不知。
此举颇显藐视!
凭着开门举动,对方也当猜出谁是此地老大。
“是我……休五。”
休五明显不爽,响亮答道,似在较劲。
但又好像不敢过分得罪铜环鬼将,顿了一会,才报出休五二字。
“休五?怎么不曾听闻过?你可有凭据?”
铜环并不相信,似刻意刁难。
丁贵尚不知道,这种查问是否正常,但明显感知到,对方在压抑怒气,分明像借故发作。
为何如此?
难道不该简单交接一下,便开始那什么坐监吗?
“当然!”
休五加重语气道,又伸手入怀,马上就掏出一张黄纸。
“这是平断山签发的传送文书,其上便有我等所有人的信息。你若不信,尽管核验。”
“小六,速速查实。”
铜环一把接过黄纸,连瞅都没瞅,便转手递出,吩咐道。
“是。”
却是休五之右的鬼将过来接下,然后直接翻看。
“这个休五不用查了,你去核实其他人的身份,务必不错一人,也不漏一人!”
铜环指着休五,对小六补充道。
“是。”
此话过后,不光休五怒气不掩,就是白五和另一押解鬼将,也是脸色大变。
丁贵早就感觉不安,这很不对。
因为太七竹八,在石门开启之前,甚至强光之后,都明显是很放松的状态,就像终于可以安心了一般。而自铜环鬼将开口后,二人又重新敛起神色,眉头直皱,像难心安。对于长期行走之人,见多识广,他们如此小心谨慎,多是说明这种情形必不多见,或者说压根没有见过。
为何要查验,为何不错一人,不漏一人?
连陪传也被质疑?他们的黑甲岂能有假?
这分明是警戒升级吧。
很容易,丁贵便联想到自身处境。
莫不是香大帅的交代?戒严的是自己?
但又说不通,香大帅只吩咐秘差行动,岂会如此光明正大进行?
而且,对方能不能使唤堡将,也知之不详。
“我来问你,为何错过时辰?!”
铜环几乎是吼出来的,怒视休五。
瞬间,丁贵明了,原来是为此发怒。
自己真是改不了疑神疑鬼的毛病,见了风就是雨。
唉,战战兢兢太习惯了……
“这个……哼,我只是遵令行事,一切皆由堡长发号施令。其安排欠妥,晚个一时半刻,与我何干?!”
“安排欠妥?这样的人,也能当堡长?!竟还与我比肩!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铜环鄙视道,分明有点假公济私,仍像在发泄不满?
他对田三不满?
倒未必,暂看不真切,另有所指也不一定。
“你……也不必对我大吼,若有种,下回直接去田堡长当面说话!”
果然,休五好像也品出味来,挑拨道。
“下回,田三能有下回再说吧……”
他们当真相识!
那一切的火气,除了传送误点,又都是冲着田三吗?
“我再来问你,为何此批鬼囚受伤如此之重?能站起来的,居然就一个。而且,居然还有几人的眼睛,都有鲜血溢出?你这陪传是怎么当的!”
铜环又喝道,很生气,直指对方渎职。
有人眼睛出血了?
丁贵都不曾注意到。
回身一看,还真像有红色之物,悬挂成丝,留在几人脸上,未曾抹干净。
但能站着的,是一个也没有呀。
怪了,为何说有一个?
“这……鬼囚受伤,当然得问押解,又与我何干!”
休五犹豫一瞬,立马硬气道。
再一次,却是将责任,推给了白五等两位押解。
不过,鬼囚的眼睛之伤,分明就是他有意为之。
还敢抵赖,无耻!
厅内,自然无人敢拆穿他。
“禀回堡长,请息怒……是这样的,这批鬼囚里有很多人,都不太……老实。下狱前,曾在冥地游逛太久,野性已成,不免在狱中吃了些教训……所以……受点伤,也很正常。”
白五时刻关注着厅前情形,一听休五提及自身,马上辨解道。
却是给出了很意外的解释。
丁贵身为局外人,却没看见鬼囚们像有旧伤的样子,大半原因分明是传送晕眩所致。
可这是客观情况,如何能怪罪别人?
“哼,白五,咱是‘老交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那些勾当……但你们次次如此狠辣,就不怕惹出杀灭吗?!”
“是……是,回堡长,我们知道错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白五立马认错道。
他是真认错,还是假认错?
实在分不清。
难道,真有什么勾当存在?
听意思,似乎是对鬼囚不利的勾当……
“小子,发什么呆?你是何人,传来何干?怎么站在这里?”
自己分明还没有发呆,这个叫小六的鬼将手持文书,却如此说话,又是何意?
对方方才面对太七竹八,也不过是看一眼文书,再扫一眼二人,便算过去。
怎么到了自己这,就要盘问?
因为自己是人鬼吗?
丁贵顿时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叫丁月,只为受差行走。”
“你?受差……行走?有何凭据?!“
小六哪肯相信,立马大喝道。
“这便是。”
知道难保被索要,丁贵答话时便已将纸戳摸出。
小六一把接过白色纸戳,才展开,便高声道:
“为何上面全是空白?而且,连个名字也没留下?”
这……
丁贵哪里知道这些,药铺刘十说得很明白,只要凭此戳印便足够了!
而且在平断山城,此戳纸都已经获得田三旦四地认可,当是可行。
那对方此问,是有律令要求,还是故意刁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