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27日,周二上午,西京。
推门而入的唐五洲看到包小勇的第一眼,就知道母亲如果见到他,一定会想起弟弟。包小勇的五官其实与唐五洲和杨迦乐只有七分相似,但他有些怯弱的眼神,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弟弟。
杨迦乐好奇地看着包小勇,他就是哥哥说的长得很像他们的孩子吗?也没有很像啊?难道哥哥又想认个弟弟?
唐五洲与站起身的覃老师握手后,向她介绍道:“覃老师好,我是唐五洲,这是我的弟弟和女朋友,多谢您帮忙安排见面。这位就是包小勇吧,你好!”
包小勇跟在覃青梅后面,有些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衣角,低声应道:“你好。”
覃青梅连忙招呼道:“唐先生,你们请坐吧。小勇,你也坐吧。”
唐五洲看到包小勇有些紧张,为了缓和气氛,就转移话题道:“覃老师,你们三中的校园真是不错,我看比六中漂亮多了!”
覃青梅笑道:“这是我们的新校园,不过六中也在建设了,他们是名校,新校园听说投资更大。小勇来我们学校可是亏了。”
包小勇终究是个孩子,马上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喜欢三中,不喜欢六中。”
唐五洲摆出一脸不信的表情,开玩笑道:“哦?你说说看,为什么不喜欢六中?我上次去,觉得万老师人不错哎。”
“万,万老师很好”,包小勇回忆起自己在学校的遭遇,小手揪住裤子,良久才小声道:“但是六中的同学都不喜欢我。我,我也不喜欢他们。我喜欢现在的同学。”
天水六中是当地名校,学生要么是以前小学的前几名,要么交了高额择校费,父母非富则贵。包小勇因为小升初考试超常发挥,挤进了天水六中,成绩一般,家世普通,胆子又小,成了被排挤的对象。
其实他要是一直成绩保持在中等水平,同学们虽然瞧不起他,也不会欺负他。但包小勇每到重要考试都会超常发挥,去西工大夏令营的选拔考试,他有一次超常发挥,拿到了名额,却挤掉了一位平时成绩比他好多了的学生。
这位学生家里非常有钱,自己学习也算用功,本以为去夏令营十拿九稳,谁知道刚好比包小勇少考了1分,大丢面子。平时与他玩得好的同学怀疑包小勇抄袭,决定去夏令营后,一定要教训一下包小勇,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抄袭。
这就是事情的起因,万向蓉老师早就调查清楚,也跟唐五洲说过了。不想刺激包小勇,唐五洲按下同学这个话题,问道:“小勇,我听万老师说你是个好学生,你喜欢现在的同学,那我相信他们一定也都是好学生。马上就要中考了,希望你们都能考上好的高中。”
“谢谢唐叔叔”,包小勇听到唐五洲说他的同学都是好学生,比听到夸奖自己还要开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唐五洲看他放松下来,这才转入正题:“对了,小勇,我本来跟你父母约好等你中考后再见面,你怎么突然现在就要见我?”
听到唐五洲的问题,包小勇似乎又回忆起当天的情形,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片刻后忽然站起来,对着唐五洲鞠了一躬,说道:“唐叔叔,对不起。”
包小勇突如其来的道歉不仅让唐五洲变了脸色,就连旁边了解情况的覃青梅和关雁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有完全不清楚情况的杨伽乐打量着包小勇。进来之前,他答应哥哥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准提问,虽然心里有十万个好奇,但这种时候也只能闭口不言。
覃青梅忍不住问道:“小勇,你为什么跟唐先生道歉?”
包小勇站起身,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其实那天警察来的时候我说了谎,我们没有去洗手间,去了天台。”
“你说什么?”唐五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来天水其实就是想见见包小勇,他是母亲在看诊记录中提到过的孩子。他想从包小勇的回忆中捕捉自己没能陪伴度过的母亲最后的时光。他有些颤抖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他们把我脸朝下压在地上打我。但是我听到有人上来了,应该就是许老师,她让同学们住手。但他们不听,还把许老师推下去了。”
唐五洲重重吸了口气,正想接着提问,杨伽乐再也忍不住了,“你说什么?哥,他说的许老师是谁?是妈妈吗?”
唐五洲完全没有预料到包小勇竟然的同学竟然是杀害母亲的凶手,早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弟弟跟过来。“平安,你答应我不问问题的”,唐五洲沉声道,“雁翎,你先带平安出去,他不了解情况,留在这里会影响证人的情绪。”
等到关雁翎将杨伽乐拉出去后,唐五洲这才对覃青梅道:“覃老师,对不起,来之前我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我弟弟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没事”,覃青梅摆了摆手,又有些忧心忡忡地道:“唐先生,这事会不会影响小勇的中考?小勇,你怎么不先跟老师说一声呢?”
“覃老师,对不起。我担心先跟你说了,就见不到唐叔叔了。”
可能已经将最大的秘密说出来了,包小勇脸上满是坚定地说道:“刚开始我只隐约听到许老师叫了一声,就被他们拉着跑到楼下的洗手间。他们威胁我不许说去了天台,否则以后每天都让我不好过。我很害怕,警察问我的时候,就撒谎了。”
覃青梅问道:“小勇,那你转到三中后,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我想说的,但是他们在校门口堵过我,说如果我敢说出来,就让校长开除万老师。”
“岂有此理”,覃青梅一开始非常气愤,但想到万向蓉提到过欺负包小勇的几个学生里面有一个是教育局领导的孩子,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坐了下来。
唐五洲问道:“小勇,那你为什么现在说出来?”
“其实我一直想说,因为覃老师鼓励我要勇敢,长大后才能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且我想万老师就算被开除,也可以来三中,这里可好了。但我不知道跟谁说?周末回家的时候,我听到爸妈说你是警察。唐叔叔,警察应该可以抓住坏人吧?”
听到包小勇有些幼稚的话语,唐五洲摸了摸他的脑袋,点头道:“是的,警察可以抓住坏人。不过在坏人被抓住之前,你能不能答应叔叔一件事?”
“什么事?”
“这件事叔叔已经知道了,回去后就会开始调查,一定尽快抓住坏人。不过如果我不来找你,这个秘密,你不要再告诉别人,好吗?”
“好的,我懂的,警察查案子都要保密”,小勇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