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掌柜刚从厢房里出来,就被一女子拉着重新进了房间。
房间门砰然关上,他本能地反击。
本只想给那人一点警告,却没想对方功夫竟远在他之上。几招下来他不仅没得到好处,身上的衣服亦被那人全扯了下来。
……只留了一套亵衣。
他老脸都被气成了个驴肝色,想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这临了了竟被一女娃占了便宜。
“你……”
“哟!还真给邹野那厮通风报信呢?”寤歌率先出声,眼见着她从手上的一堆衣物中摸出了一个信封来。
楼掌柜上前去抢,寤歌脚步错移,轻松躲过。
“看看啊!都写的些什么?”她边说着边将那信封展开,脸上一副明显看好戏的表情。
到这时她还没意识到她即将见到的将会是什么。
“今日申时一进食,有姬焱作伴。其胃口大开,满盘皆空,尤喜猪蹄,吃……”寤歌越念眉头皱得越深,到后面她实在是读不下去了。
猛地手上一使劲,衣服连带着手上的那封信一齐扔到了对面那人的身上。
“这都写的些什么啊?重写!”声音中明显带着些羞怒。
想了想她又多恐吓了一句,“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啊?哦!”楼掌柜手忙脚乱地将砸向他的那堆衣物收入怀中,连忙点头答应。
这会儿他哪还记得刚刚的脱衣之耻,他只知道他的这封信让对面那女娃很是生气。
而这女娃,又是主子特别关照过的。
他,惹不起啊!
楼掌柜赶忙拿来笔墨纸砚重新开写,也不知浪费了多少纸张,就在他手指彻底冻得僵硬之前,那人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姑奶奶,我可以穿衣了吗?”楼掌柜试探着问道。
寤歌瞥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夸张的表情,“咦!我刚都没注意你穿得如此单薄。这大冬天的,你就算是再火气大,也不能这么任性啊!快快快,赶紧穿上,一会儿得了风寒就不好呢?”
楼掌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以前只觉得自家主子难伺候,但今天他是发现了,这原来还山外有山呢!
钝刀子剌肉可比一剑封喉狠多了!
其实寤歌本没打算为难他,但谁让这人乱写呢!
你才是吃货呢!
“你再多加一条。”寤歌重新将笔递给了他,语气瞬间严肃, “就说今晚完事后我有事找他……”
她略一思忖,又继续说道:“嗯……你就这样写——荣诚相邀,明晚戌时,黎水河畔的花船相见。”
这才是寤歌特意找上楼掌柜的目的,她要就刚刚丘孜蛊族族长的事,好好地跟邹野谈谈。
有件事寤歌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与邹野有着私怨,但这人对于大兴却是最忠心耿耿的。
大兴有难,他绝不会束手旁观。
在这一点上,她或许都自愧不如。
交代完毕,寤歌就直接回家了。
院子里一如既往地传来了欢呼笑语的咋呼声,仿佛外面的一切阴谋诡计都与这一方天地无关。
众人正忙活着祭灶神,这会儿见到寤歌进门连忙催促她去净脸洗漱。
寤歌笑了笑,继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出来。
“钱姨,这给你的!”这信封显然就是之前钱大娘给她的那个。
“什么啊?”钱大娘边说边将那信封拆了开来。
只见里面不是其他,而是一张房屋的地契。
钱大娘检查了好久,才出声确认,“这间院子的地契?”
寤歌点了点头,她刚打开时也吓了一大跳,她是真没想到姬焱会将这院子的地契给弄到手。
这本就是个临时住所,那人却想方设法地变成了她的家。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哎呦!这我们也跟着享福了啊!”钱大娘促狭一笑,随即将地契重新递给了她,“这是他给你的,我可不收!”
“不收!”葛天雄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亦傻笑着附和。
“你确定不要?不要就给我吧!”封青一直站在身侧旁观,见两人推脱,他作势伸手来拿。
寤歌怎么可能让他得到,她轻哼了声,抢先一步夺了过来,“你想的美!”
封青轻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刚刚是在逗她呢!
怜儿放下手中的果盘亦凑了过来,脸上也是满脸的笑意。
只是,看着她那毫不设防的笑容,寤歌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挂不住。
再过几个时辰,计划就要正式实施了吧!
*
今儿忙活了整日,大伙儿也都累了,早早地就进入了梦乡。
有打更人的声音从巷子里传了出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从巷子口消失,过了会儿,又有一队人马出现。
那些人身穿黑色的夜行衣,他们对了下暗号,继而悄无声息地翻进了旁侧的院子里。
寤歌耳朵微动,眼睛突然睁开。
旁侧的钱大娘本在酣睡,或许上了年纪的人向来觉浅。眼见着她突然翻了下身,下一秒眼睑就有要睁开的迹象。
寤歌右手抬起,毫不犹豫地在她身上点了个昏穴。
身侧又重新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寤歌这才悄声舒了口气。
看来今晚特意安排钱大娘和她睡在一起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她躺在床上静声等待,在确定旁边厢房里再没有声音后,她这才猛然站了起来。
房间门开了又关上,漆黑的夜色下,有一窈窕的身姿紧紧地跟在了那群黑衣人的身后。
约莫半个时辰,那群人总算是在一个小树林中停了下来。
女子的惨叫声,刺鼻的血腥味,以及那群黑衣人越来越不堪入耳的污秽词句,不断地在冲刷着她的耐心。
寤歌眉头越发紧蹙,树皮亦被她抠掉了一圈。
理智告诉她,现在并不是她出现的时刻。
她要等,等到那人真的陷入了绝境。
只有这样,她的出现,才会成为那人真正的救赎!
只有这样,那人才会真正地信任于她!
但当那丝轻微的衣衫破裂声响起时,她的理智却是瞬间毁于一旦。
同为女子,她终究是忍受不了这一幕。
寤歌倏然起身,带着压抑着的满腔愤懑,直接变掌为拳,拳拳到肉地招呼在了那群黑衣人的身上。
眼见着他们鼻青脸肿,趴地求饶。
但更多的,却是满脸的错愕!
不是说演戏吗?这人出手怎么这么狠?
“都给我滚!滚啊!”寤歌大吼,几近气竭。
她不知应该怪谁,今晚这事本就是她和邹野的计划。
但当这一幕真实发生时,她却心软了。
不,她不仅只是心软,在她的内心深处更是对自己有了深深的厌恶。
她讨厌自己这样的不折手段,她讨厌自己如此的玩弄人心!
但,现实又逼得她,不得不做如此的选择!
所以,她做对了吗?
身后有嘤嘤痛苦的声音传了过来,寤歌一怔,瞬间回过神来。
“怜儿,你没事吧?”她连忙将那满身伤痕的女子扶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