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鲍 鱼大餐
我在记忆里拼命搜寻吃鲍 鱼的经历。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起两次。是的，我肯定仅仅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跟爸爸和他公司的人在海鲜大排档。个头小小的鲍 鱼仔被放在一个火锅里煮，水一涨，服务员就用漏勺捞起来，平均分配到每个人的盘子里。面前有一个配有辣椒、酱油、酸醋等等好多种佐料的蘸水碟，小鲍 鱼去壳后蘸着佐料吃。味道是挺好，但具体是什么滋味，已经想不起来了。
还有一次是奶奶过生日，爸爸带着爷爷、奶奶和我去一家酒楼吃红烧大鲍 鱼。那鲍 鱼的个头有我的手掌那么大，圆圆铮铮摆在雪白的盘子里，身上浇满浓浓稠稠的汁水。用刀叉把鲍 鱼切开，再细细切成小块，放进口中，那肉既有韧性又有嚼头，充满了弹性，口感妙不可言，现在想起来都就会流口水！鲍 鱼吃完以后，用那汁水拌饭，我一口气吃了两碗！
听说今晚吃鲍 鱼，一路上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不断咽口水。
终于停车了，我们跟随葛戈走进一家外貌毫不起眼的餐厅。老板跟他是认识的，从柜台里面迎出来，握住他的手说个不停，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从表情上看，老板是在不停地寒暄问候。葛戈把姑姑拉到老板面前，很郑重地用英语介绍一通。老板朝姑姑竖起大拇指，对姑姑说几句，又对葛戈说几句。
我知道姑姑肯定听懂老板说的话了，但她只是礼貌地笑着，没有说一句话。
葛戈远远指着我，对老板说了些什么，老板点点头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他变戏法似拎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走过来。那是一个形状圆圆的软体动物，只有半面坚厚的外壳，外壳的深绿色里面夹杂着褐色，朝右边方向旋成一个螺形。老板笑吟吟把这个东西递到我手上，哇，好沉呀！我的力气根本提不动它！就在差点掉地上之前，老板一把接住了它。那家伙真的和我的脑袋一样大！
“小雨，我敢打赌你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鲍 鱼！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晚餐。”
哇哇，鲍 鱼？有我脑袋大的鲍 鱼？我凑到老板面前，捧着大鲍 鱼仔细端详。
绿色的外壳上有一排凸起的螺旋，螺旋从壳顶向腹面逐渐增大。壳里是一个扁椭圆形的软体，黄白色，我认定这就是我们吃进口的那个部位。
葛戈指着鲍 鱼身体下那个又宽大又扁平的东西，“这叫肉足，鲍 鱼就是靠这粗大的肉足，还有平展的跖面，吸附在岩石之上，爬行于礁棚和穴洞之中。别看鲍 鱼的肉足不大，但是附着力相当惊人。任凭狂风巨浪袭击，都不能把它掀起。渔民捕捉鲍 鱼时，只能乘其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铲铲下它，或者将它掀翻，否则一旦他有了警惕，即使砸碎它的壳也休想把它取下来。”
老板提着大鲍 鱼要走，我急忙拉住他。我想让姑姑给我拍几张鲍 鱼照片，回去给爷爷奶奶看。
奇怪，左看右看就是不见姑姑的身影。葛戈很了解我心思，马上掏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了好几张与大鲍 鱼的合影。
做鲍 鱼一定很费工夫，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都还不见人端菜上来。姑姑不知跑哪里去了，葛戈出去找了几次都没找到她。最后一次，葛戈才带着她一起回到餐厅里来。姑姑既不说话，也不笑，脸上没有了飞扬的神采，两颊的红晕居然也不见了，脸色看上去白皙得有点凄凉。我忧心忡忡看着她，但她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老板亲自把他做的鲍 鱼端到桌子上，晶莹透亮的汁水浸泡着米黄色的鲍 鱼，看上去既新鲜又好吃。闻着浓郁的香味，看着那诱人的光泽，我的口水直流。
葛戈熟练地用刀叉把鲍 鱼片送到我和姑姑盘子里，我费了很大劲，才强忍住大快朵颐的冲动，尽量让自己像个淑女那样慢慢地，很斯文地，送一小片鲍 鱼进入口中，口腔内顿时充满无法比喻的美妙滋味。美妙滋味咽下肚子，心头立刻升起一股浓烈的幸福感。是的，就是幸福感！每次吃到甜品，吃到巧克力，吃到美味佳肴，我心头都会升起浓烈的幸福感。
姑姑似乎没多少食欲，只夹了两片蔬菜，盘子里的鲍 鱼一片都没动。
“鲍 鱼富含丰富的球蛋白，营养价值极高。鲍 鱼肉中还含有一种被称为‘鲍素’的成分，能够破坏癌细胞必需的代谢物质。”葛戈热烈地看着姑姑，“你不是爱吃核桃吗？鲍 鱼的营养是核桃的7倍！鲍 鱼是一种补而不燥的海产，具有滋阴补阳功效，能养阴、平肝、固肾，可调整肾上腺分泌，具有双向性调节血压的作用。”
姑姑淡淡一笑，低头吃了一片蔬菜。我的盘子早空了，眼巴巴看着姑姑盘子里没动一下的鲍 鱼。葛戈又叉了几片给姑姑，把剩余的鲍 鱼全部给了我，还舀了一勺米饭在我盘子里。我美滋滋地大口吃着，裹挟着鲍 鱼汁的米饭在嘴巴里欢快地跳跃，我任由那股美妙的滋味在舌尖和唇齿间来回萦绕，幸福感充满全身。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姑姑不见了，葛戈也不见了。姑姑盘子里的鲍 鱼依旧原模原样摆着。真想端过来替姑姑吃个干净，心里有个声音却在告诫我：这是在国外，代表的是中国人的形象，不能让老外笑话。
我摸摸肚子，圆溜溜的，它已经很饱很饱了。但我的心还没饱，我觉得还可以吃下去一个大鲍 鱼。我真想把姑姑没吃的鲍 鱼端过来……
“小雨，我们走吧！你姑姑已经在车上了。”忽然听见葛戈在餐厅门口叫我。
从餐厅回酒店的路上，姑姑没有说一句话。车子开得不快也不慢，姑姑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葛戈不时找话题，她只是简短回答一两个字，目光始终看着窗外。
进到酒店，姑姑拉着我的手径直回到房间。我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安顿好我之后就去隔壁葛戈的房间。
姑姑带着我一起洗澡，帮我洗了头，换好一件干净的睡衣，用风筒吹干我的头发，搂着我一起躺到床上。
好奇怪呀，莫非姑姑今晚不去找葛戈了？
“小雨，你赶紧睡觉！”姑姑的声音温柔里带着坚定，“姑姑从现在起一直陪着你，你一醒来就告诉姑姑你做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