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说你也是点亮三道星象天宫的道行啊，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人给倒吊了？”白胡子老头的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
这年轻一辈的青落门弟子多半都是他教导道法开蒙星宫的，这位师姐也不例外，他也算是这位师姐的半师了，师姐这么轻易被人倒吊，摆明了是学艺不精啊。
“我不知道……”师姐一脸挫败，昨晚她被蛇吓晕过去了，然后就被倒吊起来了，蛇还塞在她嘴里一夜……这阴影能伴随她一辈子。
师姐怕蛇，因为她曾经也是农家女，父母被恶官诬陷斩首，失去怙恃，被凶恶的伯父伯娘夺了家产吃绝户，被欺压日日辛苦耕种劳作不断……有一日便不幸在田埂间被毒蛇咬过，幸好这蛇毒性不算强，后来施救也算及时，才捡回一条命来……见过鬼哪儿能不怕黑啊。
若不是被蛇吓昏过去了，某位英雄人物还真的不见得能把她吊起来。
师姐特别凶恶爱打人不是没有原因……她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儿就被伯父吊着打。
然而，欠的要还，悲惨的过往，不是作恶的理由。
高安公主偷看着自己手中的星宫棋盘，看着那一颗似乎明亮了几分的禄存星，她修炼了一晚上，虽然困倦，但她依旧精神奕奕。
数十日过去了……
白胡子老头已经讲完了关于《星宫棋盘》的诠释，但大部分少年都还似懂非懂的，连江倒是能听明白，高安公主也能，其实其他少年也可以，然而——
但是明白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了。
无论是连江还是高安公主，都是一颗本命星宫在星宫棋盘上闪烁而已，显然是没有寸进，其他人更是星宫棋盘都没开。
“好了，我该说的能说的都应说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了。”白胡子老头也不理这些少年到底懂没懂，讲完最后一课，直接就走了。
高安公主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这数十日里来，她没有片刻暴露过她已经同连江一般开了星宫棋盘的事实，藏得无比严实。
这一点其实是很难做到的，就像是锦衣夜行。
看看连江就知道了，这家伙几乎是肆无忌惮地嚣张炫耀，这也不能怪他，虚荣心人皆有之，而且泽芝之前也曾评论过——连江醉心赞誉，这个评论绝对是精准的。
（连江不服：我就是喜欢被人夸夸，怎么了？不可以吗？难道优秀如我，难道还不值得被人夸嘛？）
“不能理解吗？没关系，就连菩提古仙也是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才能理解，我也曾不奢望你们能理解，剩下的没人能帮得了你们，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白胡子老头言语间尽是冷漠，他可是在这青落门苦熬到了三十岁才终于开了星宫棋盘，开始修行。
说句实话，他在这青落门教导求道生入道，教了快五十年了，能见到的在二十岁之前开星宫棋盘的天才人，也只有连江和灵泽太子。
很多人都吃不了这等孤寂无聊又看不到希望和前路的苦，就下山当凡人去了，不然为什么这青落门明明是名门正派历史悠久，却从来都只有这么点大。
就算熬过了这苦，很多人也同白胡子老头一般资质平平，只是在门中不上不下地苦熬着日子，最后熬到老死罢了。
修道一途，是千军万马也挤不过那独木桥啊……
“修道一途，闭门造车是不可行的，诸天万道中，红尘道也是一种大道，”白胡子老头摸了摸白胡子，翻着个白眼，“明天就你们收拾好行囊，下山去历练个三年五载回来，你们爱历练多久就历练多久，别回来了也行。”
这态度真的很像是在赶人啊。
青落门从来不怕道法泄露，为什么？因为没有道韵空有道法，什么也修不成，之前也说了，想要参修一种道法就很不容易，更何况是多种。
就算是叫敌对的宗门把道法学去，他们若不花个百八十年也修不出些什么门道来，就算对方愿意放下自己本来的道法去精修青落门的道法，也不见得能从道法中悟出些什么致命弱点。
因为每个人的“道”，都是不一样的，道法好比是一种工具，像是马车，像是马匹，只是用来方便众人前进，不是路本身，一个人靠着马车走过了一大段路，就算此后把马车毁了，曾经走过的那一大段路也不会消失，走过了，就是走过了。
所以，从道法上打击一个修士，其实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因为那不是根本所在，转修另一种道法不会有多难的——换一辆马车只是件麻烦事儿。
所以白胡子老头对这些求道生的态度才那么差啊，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在修道一途是不大可能出现的，什么机缘奇遇一步登天，什么仙人灌顶白日飞升，在这个莲鸿世界里也不大可能发生。
修道，靠的自己，靠的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没有什么捷径可言。
然而，这世间还有有一些让人一看就知道并非池中物的天才，比方说连江，比方说灵泽太子。
“连江泽，是吧？”白胡子老头走到连江的身侧，笑容有几分谄媚，虽然说连江这一走就会是三年五载，可能甚至都不回来了，然而白胡子老头对连江还是心怀敬畏，“这些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就当做夫子对学生的奖赏，是你道法超群的奖赏。”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白胡子老头早就明白了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他知道连江这种人孩子脾性，记仇但不爱计较，就是日后真的修为起来了，也不见得真的会和他计较之前他的那点子怠慢，然而他还是要杜绝一切可能。
“这是什么？”连江看着一沓符箓，不明所以。
“这是简单的驱邪符箓，像你这样的人物，总是免不了一些下等妖物的觊觎，”白胡子老头，“若是有哪些个不长眼的东西冒出来冒犯你，你便把这东西贴它脸上，自然就能叫它栽个大跟头，甚至有来无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