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迫到死角的侦探
总之，先解决眼前的事件吧。
第一步，检查证物。我拿起小熊饼干的包装盒，首先检查纸盒的底部以及铝箔包装袋的底部。有了堂哥对信封的提示，我当然会先想到相同的手法。
一般人打开饼干包装都会从顶部预设的开口打开，所以如果我要动手脚，会选择底部。
包装外盒是纸皮，要先拆开再重新黏贴很简单，不过跟信封不同的是我可以把它拆开检查，而我看不到有二次黏贴的痕迹。
铝箔包装袋也是，其实可以剪开之后，再用热溶封口机再次密封。
有心的话，还可以买一柄带三角切割纹的剪刀修剪边缘，那么乍看起来就会跟原厂的包装很像。
不过，我很快就能断定，这个铝箔包装袋并没有被人动过这种手脚。
检查完之后，我已经可以基本排除掉事先打开饼干盒混入毒……啊不是，混入加料饼干再封口还原的可能性。
那么就应该是更简单直接的手法了，毕竟大家都只是学生。
问题是谁有机会和动机去做。曾经一起吃过柏军那盒饼干的人有志衡、阿龙、芊芊、希花和美慧。
志衡低头继续玩手游。他和柏军同属跆拳道部，身材也相若。
不过因为柏军太厉害拿了很多奖项，连对运动没兴趣的同学都会听过他的名字，大家一想到跆拳都会先想到柏军。
相比之下，志衡好像总是当陪衬。虽然柏军和志衡平常总是有说有笑，也经常一起练习一起出赛，但如果在跆拳道部里，柏军和志衡的关系到底如何呢？
我暗忖着可以向谁打听。另一位嫌疑犯，阿龙这回儿有点自讨没趣地转身回去自己的座位。
他是网球部的偶像。
跟柏军和志衡魁梧的外形相反，他算是美形运动员路线那边。头发的长度总是在挑战校规的容忍度。
他俊美的外表吸引了不少女同学注意，但说实在我看过他练习，球技实在不怎么样，但很懂在球场上摆POSE。
他和柏军会相熟，好像是因为两人都喜欢同一个乐团。我曾经看过他们交换ＣＤ──这年头还会买ＣＤ支持的应该都是真爱了。不过，如果不是芊芊提起，我都不知道原来他的表哥居然就是柏军的宿敌。
看刚才柏军没什么惊讶的反应，看来他是早知道了。但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帮表哥打击对手，那就应该选在比赛前才下手，用个泻药什么的代替芥末，那才有效果吧？
我很难想像会有人因为「如果不退赛我下次就在你的便当里涂满芥末」而被恐吓到。
「主将就别在意那个饼干了啦，明天换我请大家吃，保证不会有芥末。」芊芊打趣地说完，就轻快地离开我们的教室。她是隔壁班的学生，不过常常会跑过来玩。
身为田径队的皇牌，芊芊体能很好运动神经很强。每年运动会她都会在赛跑项目中夺冠，而且个人成绩比男子组冠军还快。刚才应该是有人说漏了嘴……
原来是暗恋吗。
回想起来，她对柏军的态度的确有一点嗳昧。
如果说她暗恋柏军，也算是有迹可寻。不然她干嘛老是找理由过来这边跟柏军一伙人聊天？
我看她跟志衡和阿龙也不算很投契。因暗恋而想要对柏军恶作剧……感到被忽略而吃醋，也算是个可能的动机。
说起来柏军的女友美慧，跟晒得一身健康肤色和清爽短发的芊芊是刚好相反的类型。
美慧外形纤细柔弱，讨厌运动，脸色苍白，就是夏天也会在学校穿着长袖外套，是位静态的长发美人。
她跟柏军是互补型的情侣，一个强壮豪迈一个柔弱温婉。
美慧有没有动机呢？
女友对男友恶作剧当是情趣的一种？
但如果是这样，刚才坦白承认就好了啊。
至于班长，她根本没碰过那盒饼干。而希花一向嘴馋，假如她没说谎，她是刚刚才知道柏军怕吃芥末。
这两人嫌疑程度最低。
我再次环视他们一圈，已经心中有数知道这件恶作剧是谁做的。只是我还没法确定动机。看来我还要再调查多一点受害人的背景资料。
「妳打算从哪方面开始着手呢？」我问歌真。
「嗯？」她回过头来，我这才看到她满嘴都是饼干屑，她正在跟希花一起吃掉那些剩下的被掰开两截的小熊饼干。
「当然是从受害人的感受开始咔滋着手，所以我在咔滋了解吃小熊饼干是什么感觉。咔滋咔滋……这东西真的很容易吃上瘾耶，虽然还是远远不及章鱼烧。」好哦妳的推理就从消灭证物开始。
说到证物。我刚刚放在桌上的那个小熊饼干盒在哪里了？
「啊？我扔了。」柏军若无其事地说，「我以为你已经不需要……」
我连忙冲向教室的垃圾桶，然后发现它已经被掐成一团埋在一堆可疑的纸巾团下面。
「对、对不起，我……哈啾！总之考虑到卫生的问题，不建议你去翻垃圾桶……」班长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发出模糊的声音。
不用她说我也打算放弃纸盒了。还有，生病请回家休息！
算了，还好我已经确定了纸盒没有被动过手脚。只要再解开动机的问题，我就能完美地公开答案。
这次不会再容许莫名其妙的所谓推理答案出现了！
我跟跆拳道的人不熟，如果要打听相关的事只能亲自去看看。
查了一下学校各部的时间表，知道今天跆拳道部会占用多用途活动室进行训练，于是一下课我就直接过去。
场地亮了灯，练习用具都放好了但没有人。部员可能还在更衣室换衣服，这里距离更衣室有点远。
也许我该晚点再来……正想着要离开时，突然一条黑影不知道从哪里朝我扑来。
「踏入这道门，没走得那么容易！」呯的一声，一条粗壮的小腿就出现在我的头部旁边。这一脚高高地、狠狠地踢在我背后的墙壁上。墙壁是不是好像微微凹陷了一点？
「同学！你渴望肉体的力量吗？是对跆拳道有兴趣吗？」身穿跆拳道服的男人，用这一脚拦住了我逃走的去路。
「不用回答我！我已经知道了！这年纪的男孩子哪可能不想要变强呢？好，就让你加入吧！为师一定会将毕生的奥义传授给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我被逼夹在这个男人和墙壁之间，骇然认出那颗眼熟的光头。
「李、李老师？」
「在这里要叫师傅！」我一定是眼花认错人了，不然就是杮子李有个双胞胎兄弟什么的。
「抱、抱歉，我其实只是路过打算八挂一下……」
「这就是生物本能的呼唤！别害羞了，承认吧！肌肉正在呼唤你！」被道袍附身的秃头大汉居然继续维持着这个枱腿的姿势，进一步把我迫近墙壁，目露饥渴……不对，是目露凶光和杀气。
平时亲切好欺负的中年大叔去哪里了？
怎么换上道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声音语气和表情也变了，变态了。
「原、原原原来李老师就是跆拳道部的教练啊，真是失敬了……」可以先把腿放下来吗，我可不想被男人腿咚。
「难道你不知道？跆拳道部就是我设立的，包括柏军在内的学生都是我在入学时亲自选拔出来重点培训。我挑人一向很有眼光，嘿嘿嘿……」
「哇……真是太厉害了，」面对暴力犯先不要刺激他，夸一下安抚再慢慢说，「我有听过柏军同学很厉害。
说起来我们班的志衡好像也是跆拳道部，也是你找来的吗？」我勉强挤出微笑应对。
一边思索着脱身之法，一边把握机会打探情报。
「志衡那小子啊，他太混了，天分是有的但意志不够，还常常分心去玩手游，不像柏军那么投入练习。柏军要勤力多了，又有天分。我敢说，柏军将来可是很有机会入选国家代表队！」
「对啊，柏军真的很厉害，去年差一点就拿学界冠军──」我那句拍马屁的「都是老师教导有方」都还未说，他已经激动起来。
「不就是！明明技术上体能上都是我们家柏军更好，就只是缺了点经验，气势上输了给对手。所以今年是复仇战，我一定会帮他克服问题，他今年一定会夺得冠军！」
我一边体会着黑熊在耳边吼叫的感觉，一边和应：「柏军同学一定很努力练习备战……」
「努力是努力，但他的决心还是不够。跆拳道需要的是意志！果断！杀气！他每件事都做得好，唯独就是减重一直拖泥带水，真的急死我了！」果然不愧是教练级的高手，居然能够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跟我继续对话，腿都不酸。
「他为什么要减重呢？是重量级别的问题？」
「没错。他的体重要是超过那一点，就要报名高一个级别，会对他很不利，也没法找上届冠军复仇。但那小子就是爱吃，管不住自己嘴巴。」
光头李撑在墙上的脚掌更用力地压下去，「跆拳！就该用杀死自己一般的气势来减重！我要再增加他的跑步圈数来减磅。下个月就比赛了，他必须要用最好的状态应战，干掉上届冠军，一路杀进奥运的舞台，他绝对有这个潜质！」好好好……我明白你对他有多寄予厚望了。
「志衡跟柏军会参加同一个级别吗？」
「不，志衡比他重，会参加高一级的重量级别。反正他跟柏军同组的话也没有希望，还不如让他跟重量级的对手多打拿点经验，他适合力量型的打法──嗯，你问这么多，果然是对跆拳道很有兴趣！」
他那条腿往下沉了一点，刚好压在我的肩膀上方，阴森地笑着说，「别再装了，坦白承认吧，会知道我以前在跆拳道界的绰号就是『笑脸杀手』，你其实是我的粉丝吧？」不不不，鬼才知道你有过那种绰号！
信封里的笑脸我只是随手画的，有没有这么巧合？秃头男人发出恐怖的大笑声，朝我伸出手：「来吧，来感受肌肉的生物力量吧！」
情况危急的我连忙托了一下眼镜，以无比精密的角度，看准天花灯光线射在大叔的秃头上再折射到我的眼镜边缘──智慧眼镜死光！
「呜啊──我的眼──」趁着对方被光芒刺到眼睛，我成功脱身逃离练习室。
这本来是我们杜比家应付犯人的必杀技之一，想不到我居然要用在学校的老师身上。
不过，有惊无险，我已经掌握事件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