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怎么了?!我就觉得做这个可以为冤魂鸣屈,为天下公平正名!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不同意我娘她们的看法,我就要做这个,虽然现在还见不得光……”张每玟一脸委屈,却又满腹不甘的说道。
“不不不,”公良雪竟慌忙摆手解释,“我并没有丝毫瞧不起这个行当或者说是女孩子做这个行当不好的意思,我纯粹就是为你鸣个不平。人能坚持自己,特别是一个女孩子,特别不容易,我挺佩服你的。”
“你说的是真心话?!”张每玟转忧为喜,开心的说道。
“当然!我说假话你又不会给我钱不是?你说的很对,做这个能为冤魂鸣不平,自己又喜欢,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唯一可能要承受的,就是别人的目光了……”
“我既然决定和选择了,就不后悔!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就像你一样,虽然跟我老师相差了几十岁,不还是能引为至交好友??他说起你时,不还是一脸的钦佩?可见有些事情,表面就算别人看起来再不合理,也不会影响它的存在,对吧?”
公良雪竟不置可否的一笑,道:“你这丫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竟让人无可反驳……不过真性情总比先前装出来的优越感要讨人喜欢的多……”
张每玟撅起小嘴儿,轻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我要不那样,让我小舅舅看出破绽来,我娘也就知道了……还有——我把你当朋友,都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跟我小舅舅翻嘴!”
“怎么?我看起来像是个翻葫芦倒水的人??再说了,我可没那么古董,职业无分贵贱,都值得尊重!个人选择而已,没有那么多说辞。”
“可不嘛!我就说,我一见你,就完全放得开,还是年轻人好沟通!我想的,你都能明白,哈哈哈……”
公良雪竟一听这话,不禁在内心里苦涩一笑:眼前这个对自己放下了防备心的丫头,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年龄,以她的这种性子,那还不上手要来撕扯着自己的脸皮来检视一番??
正想到这儿,张每玟突然又一脸正色的说道:“那这件事……现在怎么办??”
公良雪竟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地面,“你也说了,但凡遇上了,有机会,不管怎样也得为冤者鸣屈。被埋在这里,恐怕,大概率是个冤魂吧……通知他们,破土,起尸!”
张每玟也站了起来,一伸手道:“慢着!公良大哥,你想过没有,到现在为止,这一切还都是咱们的猜测,如果,弄错了呢……”
公良雪竟背起双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每玟,不禁微微点头,一脸的赞许之色,“心细如发,虑事周全,更可贵的,还有十足的担责之心……嗯,的确是个法医师的好苗子……”
张每玟咧嘴一笑道:“这算是,在夸我吗??”
“看你怎么理解,你也可以当做我是在嘲讽你,嘿嘿。”
“哼,夸我一下有那么难吗?除了老师,我都没听过任何一个外人夸过我……”
“哦?那我这个外人这不是在夸你吗?承惠,一个银元,嘿嘿。”
“我——”
“好哇小爷,你把我们俩撂下,偷偷跑这儿关起门来跟每玟姑娘谈‘姻缘’来了?!”
话音还未落,灶房的门就被“哗啦”一声推开,陈一旦咧着个大嘴,呲着两排大白牙出现在了门口。
张每玟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上,朝他一翻白眼佯作嗔怒道:“我们在说‘银元’银角子!陈大哥说的都是什么……”
陈一旦故作不明所以,仍旧插科打诨道:“啊?!已经连彩礼都说到了?!这么细吗?哈哈哈,我小爷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天下的女子,恐怕没有哪个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嘿嘿。”
公良雪竟诡异一笑,瞪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话这么多,要不,我再跟你汇报下细节??”
陈一旦立马吐了吐舌头,竟面露怯意,尴尬一笑打趣道:“我这不是怕你被人拐带了嘛,嘿嘿。不敢再说了。”
“去叫你八叔和大缸来,顺便找两把铁锹掘头什么的。”
陈一旦也不敢多问,立马麻溜儿的转身朝外走去,“得嘞,这种小事儿你就交给我吧,转眼办地妥妥的!”
看着陈一旦灰溜溜走开,张每玟掩嘴笑了起来,“陈大哥孙大哥他俩,好像很怕你似的。”
“我辈数大些,跟他爷爷平辈论。加上他俩又在我这儿挂了个徒弟的假名份,平时倒也不觉得,但凡我要变了变脸,他多少还是有些发怵。我也是狐假虎威罢了,呵呵。”
“啊??怪不得我小舅舅对你毕恭毕敬的,称呼你‘小爷’。在陈三爷那儿论,确实……那我叫你公良大哥,岂不是……”
“各论各的。他俩在人前也就那么一叫,平日里我们还不是兄弟一般?都是陈老三那个老古董死板老套,他俩也是孝顺,顺着那老头儿,拿他的话当圣旨,这才……”
“哈哈哈,我越来越觉得,你还真是好玩儿。”
“老变小吧可能……一到了一定的年纪,大都变得不愿意被条条框框约束了,突然间就觉得什么规矩章法,其实都狗屁不是!全都是人自己变着法儿的鬼弄出来套自己的绳索,毫无意义……”
张每玟撇撇嘴,鬼灵精怪的一笑,看着他调笑道:“还老变小,一把年纪……那请问公良老爷爷,您今年贵庚啊?嘻嘻。”
公良雪竟故作捻须状,手在颏下作势一揽,眯起眼睛沉声道:“老夫岁已过百,越发糊涂,具体年龄,记不得喽……”
张每玟笑的花枝乱颤,“娘哎,笑死我了——看你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是个唱豫剧三花脸的好材料,屈才了都……”
公良雪竟瘪瘪嘴,“嚯,小丫头片子,还懂的不少!豫剧都知道。”
“那当然!这个地界儿上,大都是老家迁来的,老一辈儿的衷爱,我打小就听,还会唱呢!哼,瞧不起谁呢……”
“那敢情好!没想到咱俩还有一样共同爱好——我可是个老票友!”
“是吗?!要不我怎么说第一次见你就哪儿哪儿都顺眼呢!老丈,请——了——”张每玟打趣,朝他搭手施礼道。
公良雪竟忙也字正腔圆的伸手示意,拖长强调回应道:“哎呀呀,罢了,罢——了——”
“噗——”张每玟实在忍不住了,掩嘴而笑,“俩神经……”
俩人正发神经,陈一旦领着大伙,提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家伙什,迈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