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对束缚道具有不同的感情
天色渐黑,在橘色的夕幕消隐后,窗面蒙上幽黑与淡紫交错的朦胧色调。
不知道从哪来的风让窗片微微晃动。 在那样的风里,很多声音都被吹散了。
沙发上的宁夏望着窗,眉头因为忧虑而微微皱起。
东颐仍未回来,这促使她盼望地看向门口。
属于金属门板的一切都是冰冷且静止的,声音失去踪影,门把冻结似的没有转动。
宁夏看出东颐的反应不太对劲,这让她不断猜想,是因为要求东颐躲起来而伤了他的自尊,或是他另有打算?
比如阻止易敬勋对这个社区起疑,又或者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线索有限。
宁夏惊觉对东颐的了解是如此地少,与之相比,内心的不安却是压倒性的多,令她脑袋一团慌乱。
宁夏想起东颐主动要送易敬勋一程时,那种口气与无法拦阻的态度,似乎打算要做什么。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被叫做素食鬼的少年预计采取某种行动。
无论那个「某种行动」的实际内容是什么,总之不会迎来温馨欢快的走向,宁夏心中有股强烈的直觉如此认定。
「为什么我现在才发现?太迟钝了……」 既被追赶,同时又是追赶者的宁夏跑出租屋,着急地搭乘电梯下楼。
抵达一楼,宁夏等不及电梯门完全敞开,立刻侧身钻出,奔向社区的主要出入口,却没见到东颐或易敬勋的影子。 焦虑的汗水浸湿宁夏的领口。
她继续奔跑,跑出社区,在外头的路上来回张望,道路两端的尽头不见人车,只有远方残存的橘色余晖,消融在逐渐厚重的夜色之中。
宁夏跑回社区。
管理室的警卫擡起头,无感情的瞳孔看着她来回奔跑。
后来宁夏发现颓坐在角落的东颐。
这又是她从未看过的东颐,有一种被耗尽的恐怖感,仿佛只剩皮囊在尽可能维持名为这个东颐的个体的存在,但是内里的精神与灵魂遭到强烈的破坏,就好像反复被车轮辗过,支离破碎,残骸四溅,在胎痕辗下的痕迹中拉出一大道鲜红的血迹。
是这样的东颐。
这样怪异又难受的东颐,让宁夏看了都揪心。
宁夏来到他的面前,抱着膝盖蹲下,凝视这个疲惫混乱的少年。
「你怎么了?」宁夏不自主地放轻声音,好像怕多了点音量都会对东颐造成伤害。
东颐挤出虚弱又苍白的笑容:「绕了一大圈,差点迷路。」
「你要去哪呢?」
「至少不要是我不该去的地方。」 宁夏重新站了起来,东颐擡头看她。这名少年杀人魔的双瞳失去了光,像无底的黑色深潭。
那里什么都没有。
宁夏向东颐走近,挨着他坐下,将自己的体温分享过去。
两人暂时看着空荡荡的社区大厅发呆。
四周越来越黑,社区里的灯接连亮起,白色的人造光线与夜影争夺领地。
一只飞蛾拍翅从庭院的阴影里飞了过来,安静地停留在日光灯的灯管上。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宁夏问。
「说真的。」东颐嘶声说,喉咙干干的,「我不知道。」
宁夏还想说些什么,但她与东颐几乎是同时,将注意力转移到路过的女人身上。
不,不是女人。
宁夏很快更正,那实际上是一个画着浓妆的男人,肥厚的唇涂着口红,上眼皮夹着又弯又长的假睫毛,还画着眼影。
明显有些年纪,脸上虽然上了妆,但颈部的细纹与松弛的皮肤没藏住,有棱有角的脸型也泄漏了真实性别。
这个男人有着相当妖艳的气质,穿着红底白点的洋装,身高中等,体型偏圆偏肥,骨架让他藏不住真实的性别。
至于头发,不知道是真的抑或是假发,卷度与光泽很不自然。
在宁夏的印象中,这种变装打扮的人似乎被称作男大姐?
如同宁夏与东颐发现了男大姐,对方同样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男大姐在不远处停下,惊讶地眨眨眼。
「这不是新搬来的住户吗?你就是传闻中的羊崽,哎呀,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真是让人家好忌妒!这是素食鬼对吧?你们现在很有名呢,没想到会跟你们成为邻居。」
男大姐拐了弯,走向宁夏与东颐,热情地问候:「你们这对小情侣看起来心情很糟糕,是吵架了吗?放心吧、放心吧,适当的争执是让感情加温的调味料唷,好好享受它。重点是要对彼此坦诚,一点点的撒谎都不可以,千万不可以。」
「不,我们并不是……」宁夏试图纠正她与东颐的关系,但是男大姐根本没在听,顾着伸手往镶珠的皮包摸索,拿出一张紫色名片。
「来,这是人家的店,很适合情侣来逛。既然都是同一个社区的,会给你们打个折。噢,对了对了,人家叫『钢丝』,你们知道的,这名字是圈内的那种意思。这边的圈内是指杀人魔圈子,在其他地方人家的称号可多了。」钢丝捂嘴呵呵笑着,眯起的眼睛夹出鱼尾纹。
宁夏接过名片,发现印有浪漫的英文字体的店名,还附带一小行地址。
「这是什么店?」宁夏很疑惑,只看名片猜不出个所以然。
「来看看就知道了。」故作神秘的钢丝又是捂嘴笑,随后夸张地惊呼,「这样吧,不如现在就来看看吧?人家回来吃了晚餐,要继续回去顾店呢。来吧?来不来?就当作是捧场嘛?」
「这个……」宁夏看了东颐,想知道他的意愿。虚弱的素食鬼没有反应,于是宁夏说:「下次吧,今天可能不太适合。」
「哎呀,那么好的机会,太可惜了。」钢丝眨眨眼,夸张的假睫毛不断晃动。
「人家这间店很适合情侣逛,单身的当然也欢迎,不过呢,还是有伴的更好。这是互相摸索,更加了解对方的好机会呀。」 更加了解对方?
宁夏在意起来,如果可以借此对东颐有更多的认识……不过到底什么店呢?
她再次仔细打量钢丝,这个男大姐经营的店舖会是哪种类型?
是人妖酒吧?
还是算命占卜?
犹豫的宁夏想确定东颐的意愿,幸好素食鬼先问了:「你的店离这里很远吗?」
「不远不远,知道有间叫『看见羊』的餐厅吗?人家的店就在附近。」
「那没问题。宁夏姐姐,去吗?」 宁夏依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又一次被钢丝的惊呼打断:「你叫她姐姐?原来是姐弟恋吗?真是太甜蜜了,年下与御姐的组合,哎呀真是羞死人。不不,让人家提心吊胆地确认一下,应该不是亲姐弟吧?这样太刺激了,也是悲剧呀,相爱的两人却有血缘关系,真是太作弄人了。」 钢丝抽出手帕,捂着眼睛假哭起来。
「不是亲姐弟!真的不是!」宁夏慌张否认。
「东颐,你愿意去吗?」
「可以。」东颐慢慢站起,顺便伸手拉了宁夏。
「啊,那就是单纯的年下恋了吗?呵呵,人家会从现在开始一路为你们的恋情祝福的。来吧,要好好跟紧人家。」 钢丝用与圆肥体型不相称的轻盈脚步快速带路,眨眼间拉出一段距离,把宁夏跟东颐抛在身后。
宁夏还是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她跟东颐,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夜间的路边草丛不断发出虫鸣声,在路灯的照明之下,宁夏与东颐跟着钢丝走。有好几次,并肩而行的两人不时碰到对方的手背。 那是极为仓促的接触,如蜻蜓点水般轻碰。
尽管是意外,宁夏仍然尴尬又在意,不时从视线的余光观察东颐。东颐对于手背的碰触似乎无感。 现在素食鬼的状态好了一些,脸庞恢复血色,也有活力多了。宁夏因此放心了。
她本来担忧拖东颐跑这一趟,会让他的状况更糟。 东颐好像默默察觉她心思似的,恰好在此时搭话:「我这样算不算迷路?跟一个不太熟悉的住户走,不知道会走去哪里?」
「你刚才说的迷路,并不是指这种迷路吗?」宁夏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大胆地保证:「没事的,迷路的话我会把你拉回来。」 东颐嘴角浅浅地弯起。
「那就拜托宁夏姐姐了。在这之前,我会将与你的约定当作路标,尽量不让自己走错路。」
「我相信你一定会履行约定。」
「抱歉打断你们的谈情说爱,不过人家的店到了。来,很惊喜吧!」钢丝翩然转身,圆点洋装的下摆轻飘飘地飞扬。
钢丝背对着发出五颜六色灯光的店面,像要炫耀辉煌的成果般展开双臂。 宁夏整个人愣住。东颐也呆滞几秒,才缓缓说:「原来是这种店。」
「什么叫做原来是这种店,真是没礼貌,」钢丝娇斥,「这里是让情侣感情升温的超棒天堂!」 宁夏无语。
这间店面散发迷 幻淫靡气息,招牌的风格充满挑 逗,玻璃橱窗内陈列的模特儿模型穿着情趣内衣。
什么感情升温!
宁夏在心中呐喊,明明就是情趣用品店!
「钢丝阿姨,你说可以互相摸索、更加了解对方,是指那方面的事吗?」东颐问。
「哎呀,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美好的性 爱有助于感情的升温。你们觉得性与爱哪个是缺一不可呢?」
「呃。」宁夏无法作答,只有尴尬得脸颊发红的份。
东颐则是干脆沉默。
「这个答案呢,呵呵,既然都是大人了,那当然是我全都要呀!性与爱缺一不可。」钢丝为自认的完美答案鼓掌,推开毛玻璃门,「赶快进来看看,不要那么抗拒。」 宁夏无法往前踏出。
实在太害羞了,况且她又不需要这些! 钢丝双手插腰,无奈地叹气:「我看你完全是不懂。性呢,不仅仅是人类的天生本能,曾经有个心理学家说过,性是人类的强大驱力呢。不要被世俗的道德眼光给束缚了,接受它面对它享受它沉迷它。来,都进来吧。」
钢丝左右一抓,分别拉住宁夏跟东颐,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拖进店里。
叮铃叮铃!毛玻璃门悬挂的铃铛清脆作响,招呼被强迫参观的羊崽与少年杀人魔。
宁夏惊慌地杵在原地不动。
稍稍观察之后,反倒慢慢镇定下来。 这与她想像的情趣用品店完全不同,走道宽敞,地板是方形的浅粉与黑色磁砖交错拼成,金属货架则是较深的粉红色,商品依照不同用途分类,排列得很整齐。
店里飘着一股甜甜的水果味道,混合水蜜桃与苹果的气味。
「怎么样怎么样?还不错吧?」钢丝指着货架,「来吧,随意看看。有什么不懂的,我都可以介绍。」 宁夏小心地跨出脚步,仿佛地板下藏有致命的地雷。
她捂着嘴,害羞地走过放着各种尺寸与颜色的按摩棒区,有些是单纯的塑胶造型,另外有些做得非常逼真,简直像是真的。 有些尺寸让宁夏看了吃惊,几乎跟人的前臂一样长,让她好奇真的能把这种东西放进体内?
太恐怖了,有人会购买吗?
钢丝看出宁夏的惊恐,拿起那根夸张尺寸的按摩棒甩啊甩,「每个人的需求不同呀,有些客人不只是被填满就能满足了。」
「这、这样啊。」宁夏忍不住退后,怕被钢丝手中的按摩棒打到。
东颐跟在宁夏身后,看起来好像也在浏览商品,但视线停留的时间极为短暂。
「怎么啦?这位小哥觉得无聊是吗,没有中意的?也有给男性用的。」
「谢谢,不用了。」东颐很干脆地拒绝。
宁夏继续往前走,接下来陈列的是手铐与眼罩,以及绳索,另外还有一些她看了不明白,但好像是拘束用途的道具。 宁夏好奇地拿起一只手铐,然后又摸摸眼罩。
「哎呀,原来你喜欢这一类的,怎么了怎么了?喜欢担任被伴侣支配的角色?不是吗?那是喜欢支配?」钢丝感兴趣地问。
「你跟那位小哥平常是这样分配角色的吗?」 宁夏赶紧把手铐放回货架,「不、都不是!我们没有。」
「反应不要这么激烈,没事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取向。有喜欢被绑缚的,也有喜欢绑人的。」钢丝笑嘻嘻地拿起一副木制手枷,「想不想试试看?这副看起来是夸张了点,不过做得很坚固,不像有些手铐用力一扯,啪,就断了。太无趣了,没办法好好把人困住啊,几个客人都嫌扫兴,要我推荐更牢固的,所以就让它们瞧瞧这个小家伙。来,拿着!」
钢丝把手枷塞进宁夏怀里,扎实具有一定的重量,幸好宁夏固定与肌肉鬼山训练,才能及时拿稳。 宁夏捧起手枷,好奇端详。
「这个真的会有人用?」
「有的,这间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满足各种人的需求,所以才被制造出来的。很有趣吧?人真的是有各种面貌与癖好,在性的方面也是呢。啊,你对束缚类的道具有不同的感情,眼神都不一样了。」
宁夏一听,惊得把手枷放回架上,并且赶紧转移话题:「那里面是什么?」
宁夏早就发现走道的尽头有一道门,因为装有门帘,所以无法看见里面。
「讨厌,眼睛太锐利了吧?」钢丝称赞,「那个呀,是人家的秘密小空间,不轻易开放的。不过既然是同社区的住户,给你们看看也没关系。」 钢丝掀开门帘,招呼宁夏与东颐入内。
房间里放着一个浴缸,一张八爪椅。地上还有一个穿黑色胶衣、双手被绑缚的人形,整个头部都被胶衣覆盖,看不出来是活人或玩偶。
这样诡异的场景让宁夏反胃,同时发现浴缸装满透明的黏液,表面反射油亮的光泽。
钢丝走向裹在黑色胶衣里的人形,用脚尖踢了踢,发现没有反应,于是伸手探了黑色人形的脉博与呼吸。
几秒后钢丝惋惜地说:「可惜了,已经没气了。时间没抓好。」
「抓什么时间?」东颐问。
「这是窒息PLAY呀,没弄好就出人命了。」钢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人家刚才贪吃,多吃了布丁当饭后点心。」
「你的反应也太轻描淡写了吧。」东颐吐槽。
「危险的性 爱总是有风险呀,这个小家伙也知道。」钢丝又踢了踢黑色胶衣人形。
宁夏不想停留在这个话题。「浴缸里的是什么?」
「是润滑液,很多对吧?这个浴缸要搭配这张椅子使用。」钢丝说明,「人家呢,喜欢挑情侣当羊崽。知道润滑液的用法吗?体贴的男伴会先把润滑液挤到手上搓热,然后才涂抹到身体上,不然很冰凉呀。素食鬼你也学着,当个体贴的男伴。」 东颐没理。
「依照这个道理呢,人家抓来情侣之后,会先把男伴丢到浴缸,让他把润滑液弄暖。至于女伴就先绑到那张椅子上,让她看男伴被人家压在满满的润滑液里面窒息死掉。等到男的死掉了,就轮到女的了。两个人死在同一个浴缸里,共用润滑液,是不是很浪漫!人家帮助情侣永浴爱河!」
宁夏皱眉,这个钢丝虐 杀羊崽的方式,可能是她遇过觉得最糟糕的了。
「真是恶心的恶趣味,跟你的妆一样恶心。」东颐冷冷评论。
「哎呀,怎么这样说?素食鬼呀,难道你只杀想死的人就比较高尚吗?一样都是杀害羊崽呀,人家跟你没有不同吧?」钢丝问。
「我跟你就是不一样的。」
「难道你没有曾经想杀杀看不一样的对象吗?比如完全不想死的。有吧,一定有的。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我们也是人呀。」 钢丝这一问,让东颐脸色骤变。
旁观的宁夏还不知道,就在稍早之前,东颐有向易敬勋出手的企图。
就差那么一点,那位她再熟悉不过的青梅竹马,会在下个礼拜四被丢入社区的清运车,与其他不相干的尸块一起被载走。
宁夏误以为东颐是受了挑衅所以不太开心,没发现素食鬼心中的暗潮汹涌。
「人家是不是说对了?」钢丝得意地捂嘴,继续追击:「你对新羊崽又是打什么样的主意呢?在试图杀不想死的人之后,你是不是开始要尝试不同的玩法?」 钢丝走近宁夏,伸出涂了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要抬起她的下巴。宁夏立刻回避。
钢丝说:「长得这么好看的羊崽,就算是号称喜爱素食的素食鬼,也会忍不住吧?是不是已经跟她有不寻常的肉体关系了呢?」 这次换宁夏变了脸,想起喝醉时对东颐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喝到断片而失去相关记忆,但当时发生的一切绝对非她本意。如果她是清醒的话,绝对不可能那样对待一个陌生人。
宁夏变换不定的表情让钢丝更加兴奋,继续调侃:「果然呀,放心、放心,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很自然,没什么。」
成年人?
宁夏看向东颐,眼里的不自然饱含太多讯息。
钢丝纳闷地问:「什么?素食鬼原来还没成年吗?那可是犯罪呀,不过没关系,我们是杀人魔。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算这样,也还是不可以。」宁夏摇摇头。 钢丝自顾自说着:「杀人魔与羊崽,这也不是稀罕的组合呢。圈子里曾经出过几对,可惜最后……」
「她没有犯罪。我成年了。」东颐冷冷地说,瞪着钢丝,但话是特地说给宁夏听的。
「我早就成年了。只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所以容易伪装。」
「哎呀,这是有趣的伪装。」钢丝说。
「等等,东颐,所以你……」宁夏花了几秒才意会过来,发现是谎。
一个让她又羞又气,折磨了好一阵子的谎。
现在的东颐又变成宁夏在社区找到他时的模样,耗尽了,彻底地耗尽了。 他回避宁夏那责难与不理解的目光。
「你喝醉的那一晚,就只是喝醉。没有发生什么。」东颐涩声说:「素食鬼不只杀想死的人,还喜欢说谎。」
最初素食鬼只是习惯性撒谎,喜欢看对方被自己耍得团团转。 这样的素食鬼没想到,会有一天,遇到份量非比寻常的羊崽,让他差点破坏自己的信条。
东颐差点动手杀害不想死的人,那个名叫易敬勋的家伙对于宁夏是如此重要。
这样的悔恨夹杂罪恶感,让东颐无法继续欺骗宁夏。
在这样糟糕又不合时宜的场合,东颐选择了坦白。
东颐依然回避宁夏的目光,那螫得他好痛。
他希望宁夏能说点什么,不管是骂他或搥打他都好,至少能有一点点弥补。
东颐什么都没等到,只听见门帘被掀开,然后是店门口传来铃铛的叮铃声。
宁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