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然给的牌位上刻字书,
{尊父李天王之位}
孙行者思索一阵,放声啼笑,提着牌位,腾驾祥云至南天门,一纸御状告上凌霄宝殿,玉帝命人呈过状纸,漠不在乎的瞟了眼,轻一挥袖,差太白金星领行者去云楼宫与李靖核实。
听见门童喊太白金星前来,李靖笑脸迎出,见了猴子又垮下脸来,对当初捉拿妖猴受挫的丢脸之事还耿耿于怀。
打听猴子为什么跟来,太白金星说,
“孙大圣告你放任女儿为妖,祸乱下界吃人害命,时下又掳走了唐玄奘强加姻缘,要你给个说法。”
“放屁!来人,捉了这无赖猴头!”
李靖大怒,差人用缚妖索将猴子捆住,太白金星忙说绑不得,可惜言阻无果,李靖气急败坏的说,
“金星呐,这猴头分明是信口胡说,我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金吒乃是如来坐下部前护法,二儿子木吒拜观音大士潜心修行,三儿子哪吒天天随我左右,小女儿贞英才七岁,尚不通人事,怎么会为妖害命!”
哪吒早就听了明白,却想看父亲的笑话,跟在后边憋笑,只见李靖越说越气,拔出斩妖刀抡手就朝猴子砍去。
在即将砍中时,哪吒及时上前,启剑横挡,轻而易举架住斩妖刀,
“爹,你先冷静一下。”
噫!李靖大惊失色,连退几步,快手取了座边玲珑宝塔,才稳住身形,
“咳,哪吒,我都被人诬告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哪吒粉面玉颜,丫髻莲束,声娇姿俏,若非一身英雄少年气,难辨其雌雄也,只见他收剑回鞘,淡然道,
“爹,你贵人多忘事,三百年前,有白毛小鼠偷吃灵山香花宝烛,如来宣你我领兵去捉,却不给杀了,吩咐你收她作了义女,所以,大圣未必是冤枉你。”
李靖听后立马想明白了来龙去脉,但不得不继续装糊涂,演给太白金星和猴子看,
“啊!对对对!确有这回事,时间太久我都记不清了,哪吒,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哪吒耐心作答后,李靖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准备亲手为孙悟空解绑,哪知孙悟空在地上滚来滚去,撒泼耍无赖,说不把他抬去玉帝面前,谁也不能给他松绑。
太白金星别开视线,无奈叹气,早说了别绑别绑,不听呗,这下好了吧,给人逮了尾巴还倒打一耙,猴子今天指定要参你一本。
李靖愁容满面,对猴子无计可施,便来到太白金星身侧,偷偷塞了一袋东西塞给他手里,哀求道,
“老星呀,你行个方便,帮我说几句。”
像是接了什么烫手山芋,太白金星急忙将锦袋推回去,拒不收下,瞪眼冷哼一声,去找猴子说情。
“孙大圣,看在老身几分薄面上,你就解了绳去见驾罢。”
孙悟空再滚了一圈,好生豪横,
“老倌儿莫劝,不用解,俺老孙今天就是滚,也要滚到凌霄殿去。”
太白金星忙追过去说,
“孙大圣,一日官事十日打,假若你与李天王在御前反复折辩,云上一天,云下一岁,误了时辰,别说是成亲,怕你家师傅与那妖精,娃娃都会打酱油哟!”
“呱!险些误了大事!”
孙悟空一拍脑袋,随即扭身脱落缚妖索,叫李靖与哪吒先去南天门外等候,他同太白金星回御前复旨。
凌霄宝殿,太白金星回宣,
“困唐僧的是一金鼻白毛老鼠精,设立牌位供奉天王香火,天王知之有愧,急带中坛元帅收怪去,望无上天尊开恩赦罪。”
玉帝垂眸阅章,头也未抬,漠不在乎道,
“只要唐僧不出事,便免究其责。”
孙悟空在殿阶下,远远瞄了一眼玉帝,突然开始思考某些事,取经一路,越向西去,大妖怪越多,论本事,却难有妖可企及自己,若不是菩萨与黑熊精一事得了启发,不再锋芒毕露,否则,量途中多少妖怪,皆要成为棍下亡魂。
妖魔成国,纵兽食人,数与仙佛有因果,这些大妖,倒像极了因外无豺狼而不肯归圈的牛羊。
灵山确有真经在否?
孙悟空思及此处,玉帝竟轻缓抬首,意味深长的瞧了底下猴子一眼。
孙悟空顿时心生恶寒,无论是荡平狮驼岭,或跟六耳猕猴在佛前争杀,他都能泰然处之,上次感受到这种威压,还是五百年前,不知被何人望了一眼,就动弹不得。
五百年前逃出丹炉大闹天宫,兵斗至凌霄宝殿前,只因喧哗吵扰了殿内玉皇道君吃饭,还未见其面,便被领旨宣召来的如来降伏。
孙悟空慌忙退却,赶去汇合李靖哪吒,至于那取经事的思虑,他不敢再深究下去了。
李靖哪吒接了孙悟空,风腾雾涌,一齐坠下云端,眨眼间降落至陷空山。
地涌夫人在洞口恭候多时,态度与先前判若两人,不作任何抵抗,也没有一句辩解,任凭哪吒使缚妖索绑住。
猪八戒和沙僧要打杀这妖精,唐玄奘欲开口劝阻,却被李靖抢先说,这妖精是他奉玉帝金旨捉拿的,他俩没有处置的资格。
孙悟空拥着唐玄奘,师徒俩未作言语,沙僧担起行李,猪八戒牵来白龙马,一行人再度上路。
见人马远去,李靖勃然大怒,训斥义女,拔刀便要斩,忽而被爽朗清亮的声音打断,
“李天王可别犯糊涂事。”
张若然提着玄缨枪款步走出,英姿飒沓,位于高处岩石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底下三人。
李靖心思谨慎,不明来人身份,正要祭出照妖镜,却被哪吒拦住手,李靖不解,
“哪吒,你这是何意?”
“爹,不用照了,她是黑风山黑风洞的妖怪大王,原形黑熊精,号玄缨遮天。”
李靖横眉看上去,冷哼道,
“我做事糊涂与否,轮不到你一介妖精来评道。”
“嘿哟,李天王难道不好奇,为何三太子对我底细如此清楚么?再者说,你杀了她,回去该怎么复命?”
玄缨枪尖寒芒锋锐,李靖左手托宝塔,右手持直刀,神兵在手毫不慌张,
“只说那唐僧徒弟打杀了就是,倒是你这黑熊妖怪,来此意欲何为?”
张若然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指着自己笑道,
“这不明摆着嘛,我呀,是来打劫的,劝你乖乖把人交给我,不要不识好歹。”
哪吒勉强忍住内心的欢喜,扶着地涌夫人退开去,表态不会插手干涉,等着坐看一出好戏。
李靖恼羞成怒,怒目斜扬,连鬓腮须气得发颤,一张老脸黑里带红,瞪圆的眼珠暴凸,仿佛随时会脱眶而出,指着她喝道,
“大胆!我乃天宫三军总帅!岂是尔等卑贱妖怪可愚弄的!”
张若然迈开弓步,长枪一横,撂出迎战架势,
“这般大个天职,和我这个小妖急眼了,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李靖怒极反笑,脚底生雾,驾云腾升,飞得比张若然更高,转而需要别人仰视他了,手中玲珑宝塔开始缓缓旋转,金光闪烁,
“妖孽,只要你跪下来磕头认个错,兴许我心慈手软,会留你贱命一口气。”
张若然略带一丝嘲弄的笑道,
“我虽为妖怪,却也是黑风山的王,可以知错,可以改错,但绝不会认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压我低头。”
李靖怒不可遏,指着张若然呵斥道,
“无知孽障出言不逊!不敬帝尊,不礼天地,量你修为如何高深,李靖今日便替天行道,斩妖除魔,杀你再入轮回!”
张若然不冷不热的回应,
“万物生居天地间,命各有数,不劳烦李天王费心安排我。”
二人相隔数十步对峙,弥漫出的压抑杀气却令方圆十里的妖怪都要肝胆俱裂。
哪吒远远看着,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笑意难掩,心底暗暗为张若然擂鼓助威:打起来,打起来,揍他丫的!
哪吒这算盘打得,连地涌夫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李靖浑身血脉喷张,青筋暴起,杀气腾腾,他手掌张开,欲祭出玲珑宝塔,绚丽的七彩神光散发蔓延,形如烈阳,辉光流转的可怕灵气,寻常妖怪,只怕稍触及这神光就会魂飞魄散。
不过这些大罗神仙,但凡开个牛壁点的技能都有读条,张若然哪里会安分等他放出招数,哎,老娘就不按套路出牌。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张若然腰身前倾,屈膝半蹲,双手握紧武器,猛地撩起枪尖一振,后脚蹬地,随即震响一声刺耳的爆空音,仿佛脱弦利箭般,径直往李靖刺去,枪尖裹挟狂风劲气,霸道刚猛。
那一蹬把足下磐岩都踏碎了,踩出大片凹坑,沙尘四起,碎石飞散,刺出时爆发的一圈气浪,周围树木都被掀翻扯断。
一旁看热闹的哪吒也掷出混天绫,中和掉袭至身前的气浪,没有选择避让是担心离得太远,怕待会看不清他爹挨打。
张若然似乎要贯穿苍天的一击迅猛如雷,给人反应的时间不过眨眼,李靖及时拔出斩妖刀斜挑,刀枪碰撞,两股气势磅礴的灵气冲击产生爆炸,发出轰鸣巨响,震耳欲聋。
李靖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震飞出十丈余外,慌张固住元神,快速稳定身形,执刀的右手微微颤抖,虎口发麻,指缝渗血。
李靖心里暗骂,这个黑熊怪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八百多岁的老人家,这好吗?这不好。
幸好技能没被打断,玲珑宝塔此时恰好读条结束,不等张若然再攻,李靖左手横挥,大喝一声,
“去!”
宝塔飞出,骤然万丈金光四射,突然变得比山还大,悬停在张若然上方,塔中佛音传出,句句经声如雷贯耳。
梵音钻入耳中,当即令张若然感到心神恍惚,精神被搅扰,灵息紊乱,经脉脱力,视线不清,看什么都有残影分身。
情急之下,张若然稍使力,朝脸打了自己一巴掌,快速清醒过来。
李靖左臂高抬,凭空朝下一压,喝道,
“镇!”
张若然急忙抬头,偌大的玲珑宝塔瞬间坠下来,眼看避无可避,举枪就要去挡。
不知为何,在这种紧要关头,张若然长期脱线的大脑里竟会浮现一句:
宝塔镇熊妖,小鸡炖蘑菇。
……
踏马的,没吃饱,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