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笑道:“两个办法嘛,一个是控制媒体,天天给他们的老百姓洗脑;一个是两头儿押注,民主党和共和党两头儿都出钱。它的游戏规则是这样定的,如果自己出钱支持的人没选上,那就等四年之后再来。这些人也都遵守这个规矩。”
“就没有人不守这个规矩吗?”张无金感到奇怪,落选的人怎么会轻易认输。
“好像一直以来大家都守规矩,直到天降猛男‘床铺’总统……”
“啥?‘床铺’总统?”等张无金明白过来乞丐所说的是谁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不是‘床铺’,是川普总统。”
“对,就是他!他败选了,便怂恿支持者去占领国会,想改变规则。那些大财阀怎么能让你改呢?分分钟就镇压下去了。”
“啊——原来是这样!”张无金好像恍然大悟。他经常看新闻,但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背后的逻辑。
“国外的那些选举啥的,其实都是有钱人忽悠他们老百姓的游戏。这个游戏的妙处,就是让老百姓觉得他们自己做主了,他们可以选总统了,总统是由他们决定的。
如果政府不干活儿,或者不干人事儿,老百姓有苦说不出,谁让他们是你选的了。那就再等四年,把他们选下去。谁知道新选上来的人,只是换汤不换药,这个游戏就这么反复玩儿下去了。”
听到这里,张无金感到十分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说出这些话的人竟然是个乞丐!
“你……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忍不住指着乞丐,脱口而出。
“俺?”乞丐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又从壶口往里看了一下,道:“俺就是个乞丐嘛。疯言疯语,别太当真了。”
说完,他把空酒壶放到桌子上。然后伸了一个懒腰,道:“谢谢你的酒了。俺该回去睡觉了。”
言毕起身,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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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几天,张无金又去问过了韦强,想了解追查糜国劳的最新进展。正如他预测的那样,警方至今也没有找到任何新线索。不过,他们从摩托车上提取的指纹证实,那些指纹就是糜国劳的。
作为办案证据,这些指纹对警方来说是很有用的,但对于张无金来说,却是毫无用处。他是亲眼看见糜国劳偷走了那辆红色摩托车的,摩托车上面的指纹除了马院金的外,不是糜国劳的,还能是谁的?
与韦强保持联系的同时,他也没有放弃自己追查糜国劳下落的努力。只是尽管他把镇上的所有他认为糜国劳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查了几遍,却至今没有人说见过此人。
后来他又去问过是否见过有一双牛眼的人,得到的回答也都是否定的。
这让他困惑不已。
这天晚上快关门时,乞丐又来讨酒喝了。
张无金见他嗜酒如命,而且经常只要酒喝,吃不吃东西倒是无所谓,心中很是不解。曾提醒他说:“你总是喝酒,经常什么东西都不吃,这样会伤了胃的。”
乞丐却抬眼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回答说:“俺喝酒伤胃,可是不喝酒,它伤心呐!”
随即又发自内心地补充说:“两害相权取其轻,那就伤胃吧!”
张无金知道他已经嗜酒多年,很难再劝他回头了,自那以后也就不再劝说了。
今天他见张无金愁眉不展,便询问何事让他如此愁上心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来往,张无金觉得乞丐人很正
直、可靠,而且生活经历丰富,智力超群,便简单地把自己的心里事,都跟他说了。
大意是说,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被坏人捅死了。他追到沱花镇上,找到了朋友的那辆被偷走的摩托车,还找遍了镇上所有的旅馆,就是没有找到那人的踪影。警方已经立案,但他想自己找到凶手。
乞丐一听这话,微微怔了一下。他盯着张无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不过却转瞬即逝了。
他低头喝着酒,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下他要找的那个人的模样,又随口问了一句摩托车被找到的地点,然后就没声了。
喝完了酒,起身离开时,他却突然说:“你说的那片树林子,就是找到藏有那辆摩托的那个,你要是一直走下去,走到后面就开始下坡了,坡底下就是一条小河。
俺记得,有两次俺到河边喝水,看到河边林子里有一个绿色帐篷,支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吧。”
张无金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忍不住大喜过望,急忙问道:“你见过有人吗?”
“嗯——头一次时,看到一个消瘦的矮个儿青年,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大个子。”乞丐随随便便地回道。
“什么时候?”张无金问这话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双手早就抓住了乞丐的两只胳膊,一把拉到身前,他的鼻子尖儿都快碰到乞丐的鼻头儿了。
“有一段时间了,一个月该有了吧。”乞丐还是轻描淡写地说。“上次没看见人。”
张无金猛然松开了手。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双手张开放在脸前,一副惊喜的模样。
那个矮瘦子青年,肯定是任委!这么说来,这三个家伙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至少一个多月了,难怪自己在镇上怎么都找不到糜国劳!
他双掌一拍,“嘿!”了一声,“这下可找到了!”
他千恩万谢地把乞丐送出了门。
第二天早晨,他跟老板请了一天假。他要赶到那个树林子里,找到那顶帐篷。然后想办法确认,住在里面的人就是糜国劳。确定之后,他要找韦强,要他带人去围捕老流氓。
他跑到了那片树林边,凝视片刻后,便一头扎了进去。
清晨的树林中,地上的青草上沾满了露水。还没走多远,他脚上的鞋子就被染湿了。林子中空气潮湿,浸满了水汽,好像伸手抓一把,都能攥出水来一样。
这一带树林较密,林子里显得极其昏暗。树上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鸟,东一声西一声的,也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
张无金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不停地在脖子上,脸上拍打着蚊子。他要尽快找到那顶帐篷,确认住在里面的人就是糜国劳。
因为走得很急,不一会儿身上就开始出汗了。身上的气味儿,又吸引着四周的蚊子们来“欢迎”他,搞得他身上被叮了一身的蚊子包。
走了一阵子,他终于看到,前面开始出现下倾的山坡了。
他开始放慢脚步,生怕一不小心,会被那个老流氓发现而逃走,自己的一切努力,就会前功尽弃了。
他下坡时,也是从一棵树后面,换到另一棵后面,而且尽可能地减小脚步声。
眼看着能看见下面的小河了,他放眼四处搜索,终于在河边不远处的林子里,发现了乞丐说的那顶帐篷。因为是绿色迷彩帐篷,又撑在树林中,如果不注意,还真不容易发现它。
张无金想找到它的进出口,可又不敢围着帐篷转一圈,担心不小心弄出了动静,会吓跑了糜国劳。
他远远地找了一颗大树,躲在树后面。他在思考着,如果糜国劳住在里面,他肯定要跑出来上厕所的,估计也就是在树林子里直接“方便”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可能看见并确认他。
等了一会儿,不见帐篷四周有任何动静。他又想了想,如果帐篷的门在另外两侧,且老流氓出了门就在门口解决了,那自己真的是看不见的,他必须要能看到帐篷的门才对。
想到这儿,他从大树后起身,又小心翼翼地继续往河边走。
当他走到帐篷的侧面时,发现现在可以看清楚了,原来帐篷的门正对着小河的方向。他在心里想,这顶帐篷藏得如此隐蔽,竟然也被乞丐发现了,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知道乞丐通常以天当房,以地当床,居无定所四处游荡。他如果沿着小河走,确实能经过帐篷。可是这顶帐篷也不是紧贴着河边,而是距离河边还有一小段距离,且藏在林子里,乞丐是怎么发现的呢?
他思前想后,唯一的解释,就是帐篷里有人出来,到小河边打水,恰巧被乞丐看见了。除此之外,他还真想不出来,乞丐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他躲在树后,忍着蚊虫的叮咬,目不转睛地盯着帐篷的门。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着。他想起了乞丐说的那些话,看似是他的疯言疯语,可是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智慧,而且非常精辟。他不得不佩服乞丐看问题的眼光,总能说到点子上,而不是像绝大多数人,只停留在表面上。
他为乞丐感到惋惜。这样的一个人才,却自甘于流浪生活,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原有的生活呢?
他不得而知。他也曾想问问缘由,但又不愿意去触动他的痛处,也就一直没有开口。
等的时间太长了,他感到有些累了,于是闭上眼睛,双手在上面轻轻地揉了揉。
当他睁开眼睛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帐篷门口有一个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