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中的伍子胥死死盯着一线之隔的城门,它预示着新生,它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它门户大开,却无法穿越……
天地不仁,棒打落水狗!
失魂落魄的伍子胥带着熊胜藏身在废弃的民窑中,一时间,仇恨,愤怒,失望,迷茫,不甘,一起涌上心头,他在复杂的情绪中濒临崩溃……
正愁肠百结之际,窑前突然路过一位白头翁,边走边唱:“昏天暗地,这里到底是哪里,要往哪里走?要往哪里去?滚滚风沙,混沌中我是谁,还要怎么追?还要怎么退?昨天我是谁?今天谁是我?”
伍子胥正犹豫要不要鼓掌,那老翁径直来到窑前,朗声问道:“这窑里有人接客吗?”
都被骂上门了,这还能忍,伍子胥能忍,熊胜不能忍,当即回骂道:“你们家才接客,你们全家都接客!”
老翁也不生气,盯着伍子胥,眼睛向X光一样在伍子胥身上上下扫射,陡然问道:“这位大帅哥可就是名扬天下的伍子胥?”
伍子胥心中一惊,矢口否认:“不,晚辈伍藤鹰!”
那老翁放声大笑,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样子,说道:“伍二哥不要猜忌,不必惊慌,老朽乃山中隐士东皋公,因敬仰伍氏忠义,同情公子遭遇,故而不请自来,欲助公子一臂之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伍子胥也不好再装了,对着东皋公深做一揖,坦言道:“伍子胥情非所以,还望高人谅解则个,请问高人,此处除这韶关,可还有路通往吴国?”
“没有了!除非你能变成个鸟人飞过去。”东皋公直言不讳。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对伍子胥瞬间造成10086点暴击伤害,男愁唱,女愁哭,伍子胥忍不住也唱了起来:
“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动也不动;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东皋公瞬间崩溃:“伍公子,麻烦你别唱了,下次你唱歌的时候,能不能问一下听众?有没有患心脏病的。此处离寒舍不远,还请公子移步寒舍,以免一会狼群来袭!”
伍子胥很是扭捏:“那怎么好意思呢?”
东皋公豁达一笑:“都是江湖儿女,说什么不好意思!”
伍子胥脸红了起来:“我没钱付房费。”
“公子何必如此见外,有道是……”说着,东皋公又唱了起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呃,不是,共屋檐。”
“既然老先生如此襟怀磊落,伍子胥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伍子胥和熊胜在东皋公家里住了下来,每天白吃白喝白睡,一住就是七日。熊胜很开心,终于可以过几天舒坦日子了;伍子胥很郁闷,如此蹉跎时光,大仇何日得报!
这一夜,伍子胥辗转反侧,夜不能眠,心中愁绪,喷薄而出,忍不住对着月亮再度放声愁唱起来:
“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实指望到吴国借兵回转,谁知道昭关有阻拦。幸遇那东皋公行方便,他将我隐藏在后花园。一连几天我的眉不展,夜夜何曾得安眠。俺伍员好一似丧家犬,满腹的含冤我向谁言,我好比哀哀长空雁,我好比龙困在浅沙滩。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
这一唱倒是没把狼招来,却把自己的头发给唱白了。
翌日一早,东皋公前来询问昨夜扰民之事,一见伍子胥,好险没惊出个大趔趄:“我靠!公子一夜不见,怎么变成了白发魔男?你在哪里找的化妆师?”
伍子胥心中也是一惊,忙找盆水来仔细端详,半晌,他突然放声狂笑:“哈哈哈哈,我变成这副熊样,谁还能认出我来!”
随即,伍子胥在东皋公及其好友皇甫讷的帮助下,使出“李代桃僵”之计,轻易骗过昭关守军,溜之大吉。
说明一下,伍子胥白头过昭关这段,源出于明代《东周列国志》与传统京剧《文昭关》。正史《左传》、《史记》,杂史《吴越春秋》等史籍对此并无记载,大概率是冯梦龙先生原创的,不足采信。不过,这情节太牛了,简直堪比罗贯中先生的那段“借东风”。
【开心一刻】
连日来的颠沛流离令伍子胥已然臭不可闻,他准备去东皋公的鱼塘里洗个澡。
“塘里有没有会咬人的大黑鱼?”伍子胥问东皋公。
“没有没有,那玩意凶得很,有一两条,其它鱼就不好活了,我没有养。” 东皋公很确定地回答。
伍子胥很放心地下塘了,洗着洗着,突然感到下身一阵剧痛,当即痛呼:“你不是说没有黑鱼吗!”
东皋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在这塘里养了几只甲鱼,你没有问,我就没有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