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魂核所蕴含的能量,远比人类魂核要强大的多。
在短暂的融合中,我已经充分了解到,这种核心的内部构造和它所代表的含义。
总体来讲,人类觉醒者的权限更倾向于控制和引导能量。就像在千万年的文明史中,人们从不会直接用牙齿和指甲捕捉猎物,或是耕种农田;人类本身力量孱弱,但会借助一些手段和媒介,例如制造工具、举行仪式,获取来自外部的力量。而系统造物不一样,它们更像是某种体型庞大,皮糙肉厚,齿牙锐利的野兽,依靠的单纯是本身能量的充沛。
这只小小的,十寸见方的球体,一旦开始裂变,会造成连锁反应,最终将产生摧毁整个魂境的超级爆发。事实上,人类的核弹,也是几十年前一些觉醒者模仿这个过程制造出来的。
在千钧一发之际,我用尽所有的能量和精力,引导魂能进入核心内部,尽量堵塞住皲裂的缝隙,寄希望于缓和能量的爆发。我一个人几乎无法完成这项工作,但随即注意到,雷天使几乎是同时做出了跟我相同的反应。
在我们两人的共同施力下,魂核的分裂暂时被阻止了,数十秒之后,能量流回了核心内部,光芒也衰弱下来。我松了一口气,剩下的问题是,面前跟我共同作业的,实际上是个一分钟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敌人。
看上去,雷天使也不希望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白白丧命。如果不是无法交流,我都希望跟他谈一谈了;就跟刘思若之前设想的那样。
说到刘思若,所有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希望她此时乖乖地待在海底的潜水舱中,不要偶然间暴露位置。到目前为止,各种状况频发,谁都无法预料结果,如果再出现意外,就真的乱成一锅粥了。
突然,我感应到了什么动静,抬起头去;面前的雷天使也同时发觉,我们一同向某个方向望去——
我这时才明白了,什么叫怕什么就来什么。
少女的身影躲藏在珊瑚丛后,她以为这样就算藏起来了,实际上就像只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她正在猫着腰接近一只发着光的灯笼鱼,就是那只一度被她逮住,又在抢夺瑞手里的魂核时丢失的袖珍深水鱼。我想起在刚才的战斗中,瑞一度耗尽了全部能量,连水下呼吸的魂能都没有剩下,一定是在那时囚禁刘思若的潜水舱也被解除了。所以她就跑了出来,追逐着灯笼鱼来到了战场附近……她到底对这条鱼有什么执念啊!
雷天使几乎立即向刘思若出现的位置游去,我也追赶上去,但随着我们放开了对魂核的控制,核心表层下的光芒立即迸发出来,一瞬间就接近了爆发临界点。我和雷天使连忙回身,重新施加控制,好一会儿核心才重新稳定下来。
我惊出一身冷汗。面前的雷天使笑着,朝刘思若的方向扬扬下巴,我怒视着他,摇了摇头。——这个混蛋,等到腾出手来,一定给他点颜色瞧瞧。不过我相信,对方心里的想法也应当跟我一模一样。
我紧急呼叫瑞,“快干掉那边的执行者,有紧急情况!”
瑞在与火风天使苦战当中;“这两个家伙都只剩一口气了,但你不使用那种限制他们变身的技能,我没法给他们最后一击!话说回来,你真的把魂核控制住了吗,不会再爆炸了吧?”
“暂时是的。但问题是,刘思若从潜水舱里跑出来了,她的位置已经被发现了。”
“什么!一定是我没能量的那个时候解除的。”
“你挡住那两个,千万别让他们接近这边!”
刘思若已经摸到了小憩中的灯笼鱼附近,张开双手,准备捕捉猎物——其实她自己才是最危急的猎物——但不小心触到了一旁的海草,灯笼鱼感应到了震动,跃起快速游走了。刘思若气急败坏,跟着游过去,只见灯笼鱼在一处海草前又停了下来;草丛中,静静躺着一只银色的金刚杵。
那是刚刚战斗中被打飞的,雷天使的武器。雷天使注意到了这个状况,朝那边伸出手去,金刚杵立即响应了他的呼唤,在水中悬浮起来,表层泛起蓝色的电光。
我大吃一惊,我留在刘思若周身的魂膜最多只能维持水下呼吸,根本不足以抵挡执行者的电击。而现在又不敢贸然攻击雷天使本体——他只剩一只手跟我共同维持将要爆炸的魂核——只好分出一只触手,以最快速度朝刘思若伸去;
金刚杵汇集着电力;灯笼鱼好奇地接近悬浮着的金刚杵;刘思若铆足劲悄悄抓向灯笼鱼;我的触手急速破开水流伸向刘思若。
电光火石一般,事情在眨眼间连续发生——
灯笼鱼的前喙触到了金刚杵,它在一瞬间就化作了一缕黑烟;差点就扑上去的刘思若吓了一跳,僵在原地;我的触手刚刚来得及赶到,缠住她的腰部;金刚杵上积蓄的电力到达临界点,猛然爆发出半圆形的电球;我的触手拉着刘思若飞速后退,将将躲开了电流的边界;
因刹不住车,刘思若被扔到了后方的珊瑚丛中,看样子摔得挺惨。
我大松一口气,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丫头,受点教训是应该的!
这时,连接着我手部的能量流剧烈抖动了一下,我随即听见雷天使又用那种奇异的语言对我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明显感觉出话语中异样的语调。回过头,他正透过金属眼罩,直直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去;终于发现了异样之处——
方才在情急之下,我为了在雷击爆发之前赶到刘思若身边,将大量魂能注入了前行中的触手;而操纵这些触手的权限,本来就来源于领主魂核。眼看就要赶不上了,我本能地从魂核中抽取了一些能量;
而我和雷天使所维持魂核爆发的稳定,需要的是注入魂能填补核心表层下的裂隙。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平衡也被打破了。
也就是说,排弹因此失败了。我看到领主魂核内部,一连串的连锁分裂反应正在无可遏制地发生;极其耀眼的光芒一束接一束地从皲裂的表皮下迸发。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方法能阻止这颗近在咫尺的超级炸蛋爆炸了。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也许从一开始,选择启动它就是个错误。
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闭上了眼睛。
好吧,到头来,还是得这样做。
——逆转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