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刘潋两人走出衙门后,刘潋向韩玥抱怨道:“诸葛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老头也不是个好的了,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嗯?不说庞侍郎明理大气了?”韩玥反唇相讥道。
韩玥见刘潋面上胀红,便知其又急了,忙安抚解释道:“那庞侍郎一开始句句认错,可未曾想认罪,面上羞愤之色颇多,但不见愧疚,当时便知,这庞侍郎在意的应当是御史台的弹劾。”
“不在乎儿子?”刘潋不解道。
“在意,但不多”,韩玥道。
刘潋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还是父亲说得对,这都城的官员们尽是些老谋深算的狐狸。”
就在此刻,一名老者走上前拱手道:“小姐,我家老爷有请。”
刘潋两人自打从衙门里出来,便发现这老者鬼鬼祟祟地盯着她们,只按兵不动看他接下来如何行事,没曾想等了好一会儿他才上前。
刘潋看向老者所指的马车,会心一笑,二话不说便将缰绳扔到韩玥手中,一副悠哉的表情走向马车。
刘潋上车之后直接掀帘进入,只见车内正端坐着一位闭目养神的年长者,面如傅粉,几丝调皮的皱纹浮于眼角,黑色的胡须直垂胸前,看上去颇为威严。
听见刘潋进入,缓慢地睁开双眼,眼神中透出锐利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慈祥,只见他抬眼启唇道:“来了。”
“嗯”,刘潋边找位置坐下边回道。
刘琅见她毫不客气地坐下,唇角微微翘起,道:“可有受委屈?”
刘潋方才并不觉得委屈,但被他这么一问,鼻子反倒一酸,语带哽咽地“嗯”了一声。
刘琅早就得知王权并未徇私,但见小侄女这番模样,再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庞侍郎?”
“嗯”,声音还有些沙哑。
“王府尹呢?”
“是个好官。”
刘琅一时之间找不出话题来聊,正惆怅时,刘潋突然开口道:“大伯父怎么来了?”
刘琅一听,笑了,“嗯?怎么猜出来的?”
“车辕上有我刘家的家徽,您又与父亲长的极像,这般年纪的,我猜您定是大伯父无疑了”,刘潋道。
“哈哈哈……不愧是我刘家的女儿”,刘琅笑道,“我之所以来此,是有人到府里报信说你被带去了京兆府。”
刘琅见刘潋敛眉沉思,问道:“怎么了?”
“有些奇怪,我此前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部曲婢女以及一应车马辎重此刻应该刚出驿馆,这都城中怎会有认识我的人”,刘潋道。
刘琅心道果然,见刘潋仍眉头紧锁,安抚道:“此事你不必忧心,交由你大伯父来查。”
刘潋知晓大伯父乃当朝刑部尚书,此事交由他再适合不过了,心中安定,面上自然也放松了许多,笑着向刘琅“嗯”了一声。
刘琅见她神情放松,开口道:“走,我们回家。”
刘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衙的京兆尹满头大汗地步入府衙后院,身旁的王家四房总管王免道:“老爷,庞侍郎在都城中颇有美名,且他的女儿现为太子良娣,您今日落了庞侍郎的面子,太子妃和王家定不会因您而与庞家起龌龊,只怕日后更不好过呀。”
王权嘴角掀起,自嘲地笑了笑,“你老爷我的日子再不好过还能不好过哪里去,如今的局势,不破釜沉舟,怎么能改变现状?!再差也不过如此了。”这番话与其是说给王免听的倒不如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旁的王免听着自家老爷的话有些心疼,想当年老爷少年榜眼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现如今只能做王家的傀儡,成为王家巩固政权的牺牲品……
一旁刘府的马车在经过五条街后驶入了一条宽阔整洁的街道,街上人烟稀少,他们的马车从东街进入一直到西街尾方停,刘潋细数了下,这条街仅五户人家,看得她咂舌,仍在西北时,父亲就常说刘家富贵,初时她还畅想过奢华的日子,每每都能在梦中笑醒,但是后来大了些就看着碗里的野菜直说父亲疯了,现在看到这朱红大门,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才知父亲所言非虚。
府里看门的下人见一红衣妙龄女子从自己大爷的马车上下来,忙上前拱手问道:“可是郡主?”
刘潋正无措时,刘琅掀开马车帘道:“去里头禀告国公爷和老太君,就说郡主回来了。”
刘潋就见府里好几个下人面带喜色地齐声“唉”了一声,着急忙慌地往府里跑,边跑边叫,“郡主回来了!郡主回来了!”方才还安静的国公府,顿时像夏日的蝉鸣一般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刘潋察觉到好几波望向自己的好奇的眼神,有些尴尬地盯着自己的大伯父,“大伯父,府中平日里也这般热闹吗?”
“今日老太太高兴,这群皮猴子们才敢这般撒泼,不必在意”,刘琅说道。
正在此刻,刘潋只见从府里小跑出四五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身后跟着七八个年纪不大的丫鬟,上前行了一礼道:“问大爷,郡主安。”
这时,一位看起来穿戴讲究较为年长的嬷嬷面带喜色地开口道:“郡主这模样当真是标致极了,跟二爷长的可真像。”
“嬷嬷识得我父亲?”刘潋好奇问道。
“严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之前便在你父亲院里服侍,你父亲离家远征后,严嬷嬷便调回了老太太身边”,刘琅说道。
“大爷,老太太在府里可是等急了,只盼着能早点见到郡主,这才催着老奴赶紧出来迎接”,严嬷嬷笑呵呵地道。
刘琅、刘潋一行人便跟着严嬷嬷快步向府里走去,刘潋刚进正厅,就见一老太太健步如飞地走到自己跟前,抱着自己“宝贝儿,心肝儿”地叫,被迎面抱了个满怀的刘潋起初还有些懵,不消片刻,便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自己的祖母,连忙叫道:“祖母,潋儿好想您。”
一旁的刘襄暗自吐槽这刘永安当真是油嘴滑舌。
“来,让祖母好好看看我的潋宝儿,哎呦呦,老头子,快看,潋宝儿跟二郎长得可真像,尤其是这鼻子和嘴巴,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余老太君拉着刘潋笑道。
“父亲与祖父祖母长的也极像,我一见到祖父祖母就倍感亲切”,刘潋笑道。
“你们听听,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跟二郎一个德行”,余老太君笑得开怀,一时之间正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过了片刻,余老太君拉着刘潋的手道:“潋宝儿受苦了,西北风沙大,又阳光毒辣,这小脸都晒黑了,现在回来了可得好好养一养”,边说着边向张氏所站的方向看去,“大郎媳妇,先前御赐的东海珍珠,挑大个儿的送到潋宝儿院里。”
张氏点头道:“是,母亲。”
刘潋看了眼这一位穿戴讲究,气质温和的妇人,想来这位便是母亲说的心善但胸中自有丘壑的大伯母了。
余老太君将刘潋拉到怀里对着张氏道:“府里的九珍润玉膏挑最好的送到潋宝儿院里,还有,将上好的蜀锦拿出来给潋宝儿多做几件衣裳,御赐的首饰挑些年轻女孩子戴的给潋宝儿送去”,刘潋听得咂舌,在西北要是有这些东西,父亲早就拿去换钱充做军资了,她本想拒绝,但是老太太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母亲放心,媳妇儿也心疼侄女儿,早就将这些东西备下了,挑的呀都是府里最好的,老太太的碧玉纱我都从库房里搜罗出来给侄女儿做了帘子”,张氏笑道。
“难为你有心了,就该这样”,老太太笑得开怀,众人都跟着笑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