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光日月星、六味地黄丸(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三十七集
今年都不领俸禄的赵尚书,硬说要从自己的俸禄里,分些钱补给海老爷,明明都是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鬼话,偏偏却没人肯在道长面前戳破,哪怕就是正义感爆棚的高拱,此时也只能乖乖地匍匐在地,眉头紧皱、一言不发。道长得意地笑了笑,悠哉悠哉地说道,“宋朝有个人曾经出了一个绝对,叫做‘三光日月星’,愣是没人对的上来,苏东坡大才子,只有他对上来了,徐阁老,你应该记得他是怎么对的吧”。有一说一,赵尚书今早的表现,可谓是相当抢眼,上解君父之忧、下疏灾民之困,完全符合道长心中治世能臣的标准,也正是如今内阁亟需的一类人才,道长动了爱才之心,有意提拔赵尚书进内阁,又不想明说,只能对着徐阁老一通旁敲侧击。听到“三光日月星”几个字的时候,熟知道长尿性的徐阶,便已经品出了几分真意,一本正经地答道,“回圣上,苏轼连对了两对,第一对是‘四诗风雅颂’;第二对更为高明,是‘四德亨利元’,为避仁宗的尊讳,略去了亨利贞元的‘贞’字”。
讲道理,赵贞吉今天表现地如此出色,背后自然少不了老恩师的一番提点,徐阁老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的爱徒创造表现机会,让他尽快得到道长的认可,顺理成章地加入内阁,名正言顺地给自己打辅助。徐阶信誓旦旦地说,四德亨利元这一对更为高明,然后堂而皇之地点出了那个,本该被略去的“贞”字。道长脸上挂着和煦地笑容,眼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故作高深地说道,“到底是大学士,说出来头头是道,你现在是内阁首辅,内阁眼下只有你、李春芳和高拱三个人,太辛苦了点,把苏轼缺的那个字补上吧”。赵贞吉入阁的事,徐阶有心、道长也有意,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跪倒在地的赵贞吉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狂喜,60万两银子换一张进内阁的门票,这银子花的实在是太值了。
有时候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徐阶此时却是众人皆醒我装醉,明知故问道,“启奏圣上,臣愚钝,请问圣上,是不是在内阁添上一个‘贞’字?这个‘贞’字是否就在眼下几个人中?”道长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已经提示地足够明显了,没想到徐阶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硬要逼着自己当着众人把话挑明,皱着眉头,深深地盯了徐阶一眼,阴阳怪气地夸了句,“徐阁老聪明,果然是聪明,如果严嵩在,就不会问这么细”。道长心中也是颇多感慨,严嵩走后,便再也没有人肯替自己遮风挡雨了,如今连吕芳也走了,凡事都只能靠自己亲力亲为了,谁也指望不上。徐阶之所以要画蛇添足地多此一问,就是要明确地告诉道长,过去您和严嵩常玩的那套猜谜的把戏,如今肯定是行不通了,道长想做什么便尽管去做,徐阁老决不拦着,但麻烦您先把话说清楚些,徐阁老毕竟不是严阁老,自然要问地细一些,事可以照做,但锅坚决不背。
严嵩三年前就猜到了今天这个结果,清流是不可能替道长遮风挡雨的,相反,这群鸡贼还会不择手段地把脏水都泼在道长脸上,如今的大明早已是江河日下,君臣之间矛盾重重,父子之间卷成一片,连吕公公在司礼监都干不下去了,徐阁老在内阁这边也是压力山大。如今的局面更像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劫数,大劫当前,吕芳选择了急流勇退,把干儿子陈洪推到前台去拉仇恨;徐阶则是稳坐钓鱼台,不声不响地把徒弟赵贞吉拉进内阁,替自己扛伤害。吕芳功成身退、陈洪粉墨登场,徐阁老摆烂摸鱼、赵贞吉入阁拜相,铁打的道长、流水的鸡贼,端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好几年。道长不肯正面回答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夸自己聪明,徐阁老眼珠子一转,已是计上心头,站起身大声禀道,“臣领旨,着户部尚书赵贞吉即日入阁!”。
徐阶也是老谋深算,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吼了一嗓子“臣领旨”,算是替道长把旨意给坐实了,如今这君臣之间相互跟防贼似的,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了,弄得道长也是一阵无语。老恩师话音刚落,欣喜若狂的赵贞吉早已是跪倒在地,眼中含着泪光,感激涕零地冲着道长表起了忠心,“臣谢圣上隆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徐阁老那边都把旨意宣完了,道长也只能认了,瞟了眼泣不成声的赵贞吉,喃喃地说道,“贞者,吉也”,希望用了赵贞吉,大明真的可以,万事大吉吧。
有人星夜赴科举,有人辞官归故里,玉熙宫内,赵贞吉入阁拜相,与恩师弹冠相庆;朝天观前,吕芳退隐田园,同义子洒泪挥别。吕芳从怀里掏出了万寿帝君赐的那张仙符,让小太监拿给蓝神仙看,自己徒步走进大门,静静地站在院中等着冯保。万寿帝君的仙符有两个作用,一是让蓝神仙平日里多照拂些冯保,免得他被陈洪给作践死;二是让杨金水跟着吕芳一起去南京守陵,一道符救了两个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冯保一路小跑着冲到了吕芳面前,双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干爹,陈洪那个贼竟然能煽动万岁爷,把您老也赶走了”。吕芳眼中满是慈祥,伸手扶起冯保,笑着说道,“快起来,不关陈洪的事,也不是万岁爷要赶我走,是我自己要走,当年我告诉你的那几句话,你还记得嘛”。吕芳不想走,陈洪便赶不走他;吕芳想走,道长也留不住他,说穿了就是吕公公见势不妙,自导自演了一出吃里扒外的大戏,逮住个合适的机会,拉着杨金水一起,脚底抹油闪人了。
道长派吕芳去南京守陵,又让陈洪做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一手就跟三年前,道长免了胡宗宪的浙江巡抚,然后安排郑泌昌接任一样,明摆着就是在找人接盘,还是谁就谁死的那种杀猪盘。郑大人猴精猴精的,敷一上任,就想着铤而走险,打着织造局的旗号去买田,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只可惜运气不好,半路撞见了海老爷,最后棋差一招、功败垂成,落得个人死灯灭的下场;陈公公则是自作聪明,属于被道长卖了,还要帮忙数钱的那种大聪明,既收了裕王的赏赐、又帮着道长去锄草,还没掌印就和李妃、万历、冯保结下了死仇,说句不好听的,陈公公就算要找死,也不该是这么个找法。冯保搀着吕芳向旁边走了几步,抽泣着答道,“记得,干爹当时说的是,思危、思退、思变。可这个时候,这么多人需要干爹护着,您老这么一走,大家怎么办呢”。
为官三思的道理,吕芳在第一集就告诉过冯保,如今是第三十七集,吕公公旧话重提,便是在告诫冯保,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干爹可以护的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你早晚都要独自去面对这世间的风吹雨打,不经历风雨,又如何能见彩虹。干爹走后,切记,凡事都要戒急用忍、韬光养晦,要不择一切手段的活下去,毕竟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召唤你,没鸟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冯保扶着吕芳坐在了一处石阶上,吕芳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石阶,说了声“来”,冯保却是识趣地席地而坐,故意让身子矮了吕芳一头。吕芳目光平静地虚望着前方,幽幽地叹道,“记得那天吗,好大的雪,那是司礼监的门槛,没想到咱爷俩今天,在这儿见最后一面。你要忍,要忍到那一天,将来我大明朝的主子,先是裕王,后是世子,只要忍到那一天,干爹这几十年护着的人,就全托付给你了”。
又是一场生离死别,今日过后,吕芳带着杨金水去了南京,冯保则要继续待在朝天观里做苦役,就算冯保能熬到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吕公公怕也是等不到了,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活下去,像牲口一样的活下去”,这是电影《芙蓉镇》里脍炙人口的一句台词,用来形容此时冯保的处境,颇为应景,为什么要像牲口一样的活下去,因为牲口大多数都被骟过,跟冯保的生理状况如出一辙,所以牲口能做得到,理论上冯保应该也能做得到。吕芳挥一挥衣袖,除了杨金水之外,带不走一丝云彩,怕就怕自己走后,宫里那么多孝子贤孙,都成了砧板上的肉,任陈洪随便宰割,虽说也未必就能指望的上,但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吕公公也只能把这些孩子,一股脑地都托付给了冯保。
有一说一,裕王今年还不到30岁,李妃又是个侧室,理论上讲,如果裕王的大老婆但凡能争点气,豁出去找一找李时珍先生,说不定还能给万历添个弟弟,大明讲究的是立嫡以长,如果李先生能给裕王弄出个嫡长子来,再加上满朝的清流,天生坡脚的万历,还真不一定能继承大统。退一步讲,就算未来万历能继位,可吕芳、冯保又没开天眼,鬼知道裕王这身体还能撑多久,要知道裕王他爹成天嗑仙丹,还硬是活了60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