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二)
书名:东北大乱炖 作者:凤汐颜月 本章字数:2550字 发布时间:2022-10-09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也就是艾莉卡失踪的第二天,奥莉卡和普勒都还没有接受现实的时候,又是一道晴天霹雳。097避难所遭到变异生物袭击。


警报响彻整个避难所,令人心悸的声音能够穿透所有听到这东西的人的心脏,配合着海面的水声,几乎就要击碎最后的冷静,一切太突然,打破了极其难得的短暂安宁。


老弱妇孺只得躲在最内层,最坚固的房间里,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为所有人祈祷,而那些还能够作战的人则冲在最外,用自己的生命尝试为其他人争取一线生机。


那些动物彻底发疯了。它们像是受惊的可怜野马乱撞,更像是发怒的山林老虎舍命进攻。生日生活在充满核辐射的水中已经让它们痛苦不已,而现今它们更无法理解这突然闯入它们家园的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


长了利齿飞鱼飞上避难所叼住防辐射服的裤脚,两只喙的海鸟已经分不清人类和鱼类,温顺的小鱼撞击看似坚固的避难所。


这些东西看起来弱小,却也还真不能算是小事。存下来的枪支弹药在这时候实在是难以打中这些没有脑袋大的小玩意,偶尔的枪声反而更激起了这群怪物的疯狂。


也许它们在恐惧,在慌张,也许在它们眼里,这仅仅是一场抵御莫名出现的庞然大物侵占家园的战斗。


但这对人来说是致命的。


普勒冲在最前,他为他的母亲,也为自己能等到妻子归来的那一天。他手里的长刀切下这些怪物的头,反着光的刀刃倒映出黑压压的天空了。


刀刃挥舞,给某些俯冲下来的海鸟掏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但这一切似乎也无济于事。鱼群和鸟群的数量太多了,本就是动物,何况加上终日核辐射影响,早已毫无理智可言。


恐惧,茫然,慌乱。负面情绪占领了大多人渺小柔软的心脏,这座避难所已经被绝望笼罩了。


黑云,黑夜。它们似乎暗示着什么。


变异的鲨鱼借着水跃起,几乎每一次都能给避难所或人或物带来伤害……它们各方面能力惊人增长,似乎不知疼痛,或者说,疼痛早已成为了他们发疯的催化剂。


面对体型大的敌人,刀已经成了不明智的选择,但这避难所上有能有多少人会使用枪呢。


他拼着运气扣动扳机——即使他根本不会用枪。果然。鲨鱼鳍和他的虎口一起裂开了。


虎口:我裂开了呀。鲨鱼鳍:俺也一样。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的妻子很有可能已经因为这群怪物而葬身鱼腹。而他的母亲则已经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若是他们这些二三十岁的人倒下,那么接下来就是更为年轻年长的人、老人。甚至是孩童。幼儿是末世当中最后也最重要的希望。


锐利物刺入皮肉的声音,枪声,水声,警报声混在了一起,震撼却更恐怖。这一切像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情景。


万幸的是,他们暂且算是赢了。鱼群惊慌逃窜,水鸟大多数已经成了海中游鱼的晚餐。他们大概是赢了,是也不是。


普勒受伤了。这是致命的。


他在和一群怪物的搏命中跌入水里,是奥莉卡拼着命将他拽回,可却已经迟了——混杂着核废水的海水浸入伤口,因核辐射变异的生物造成的伤口已经有不良反应。


安宁下来了。


普勒不得已被送进来封闭的房间。


他的母亲海莉站在玻璃后望着她可怜的儿子。经历过无数风霜的老人的眼泪往往是这人间最澄澈的液体。


普勒从小就不是什么省心的孩子。他喜欢在河边和朋友打闹戏玩,好几次险些跌落进河水里,喜欢爬树抓鸟翻墙乱跑。


对于这些,海莉也只是笑着骂他几句,她是位好母亲,并不介意她的儿子调皮些,只要不做些偷抢的事,安康长大便足够了。


奥莉卡和海莉只是一刻不停地观察着他越来越差的身体。他们奢望有那么一瞬间,他身上的伤口消失,他像往常那样坐起来走出隔离间随后和他们开起一些可爱的玩笑。


奢望终归是奢望。


他的尸体迫不得已被扔入海水,和老母亲的眼泪一起。他平时是个热心幽默的人。当他被归还给这个已经被人类破坏得面目全非的自然的时候,大半个避难所的人都在为他哀悼。其中也包括097避难所的管理员。


他被海水轻轻抚摸着,缓缓推向了更远的地方——现今的海水,只能在这种时候来与人类亲昵的接触了。


今晚的月亮不太圆了。残缺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又是什么。


艾莉卡已经在海上无目的的飘了五天了


而就在四天前,他们还在为未来幻想。


巨大怪物拍打海面,艾莉卡能推测出那是一头畸形的虎鲸。


这怪物跟了他们这只小队伍整整一天。就在早上,一群发疯的鲸还在互相撕咬啃食,直到只剩下这伤痕累累的“胜利者”。


他们不敢使用武器。枪声会引来更多更恐怖的变异生物,更容易进一步激怒现在这已经处于疯癫状态的巨大鲸鱼。他们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前进,跟着事先联络好的避难所递来的新号碰运气。


虎鲸攻向了他们。


艾莉卡不敢再耽搁,备用艇有足够的空间储存少量的物资。


一个成年女性,带着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儿。她们互相承诺要一起活下去,却看不到未来的路。


已经是第五天了。她们的食物已经几乎没有了。


她们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死亡。第六天的清晨,两个姑娘望着初生的红日,许下了最后一个承诺。


“如果真的有下一世,我们一起做海洋最深处的生灵。”


艾莉卡把食物大多数留给了缇卡,孩童是末世之下最后的希望。终于在第六天的时候,饥饿使她已经就要到极限——甚至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当庞大的避难所真的出现的时候,她却感觉这是梦了。直到有温度的手指接触到了她的皮肤。


她得救了。和那个小女孩一起。


伤口叫嚣着,为了防止一些其他恐怖的事情发生,她和缇卡都被送进了封闭的房间。


缇卡的家人——她的父亲和姐姐站在玻璃前。就像是……普勒和他的母亲。


艾莉卡仿佛出现幻觉了一般,她似乎看到了普勒的身影。那熟悉的脸扯出几分浅淡的微笑,那是她的丈夫,她爱的人,她除了妹妹之外最后的家人。


这微笑和这身影,转瞬即逝。


她很害怕她的丈夫出事。当避难所的管理员询问她的名字和信息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管理员的表情并不轻松。


也就在她们得救当天的下午,哭声响彻了隔离室。


缇卡的父亲只能沉默着,沉默看着女儿的心跳挺尸,沉默看着大女儿哭肿了眼睛。


艾莉卡望着天花板,她好像很困。那哭声仿佛就快要把她也一起带走了。


她看到了普勒和缇卡,他们轻轻搭上了她的手。


两年时光倒是很快的。海莉和奥莉卡一起吹着海风。奥莉卡的脚小心翼翼地伸入了海水之中。


海莉被送入深海,奥莉卡选择自己走向那黑暗的海底。


避难所的人为这两位善良的人哀悼。也为曾经的普勒和艾莉卡哀悼。


一段故事结束,很快也还会有新的故事就此展开。究竟怎么样才算是完美的落幕。


海洋是生命起源地,也终将成为灭亡处。


人类到最后的一刻才明白,保护环境保护的永远不是环境和地球,而是他们自己的家园和自己的家人。


——魂魂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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