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褪去,平安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耳畔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依稀可以辨别自己现在正在一辆马车之上。
痛,且头昏脑胀,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只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隔着纱幔,有个人影背对着自己躺着,隐隐约约得,看不太清楚。
平安眨了眨有些干痛的眼睛,觉得自己的五感都变得迟钝起来。
他是被一阵尿意憋醒的,本能的,便要起身放水,却不料,身子刚一动,手脚却使不上任何力气,咕咚一下,整个人滚下了矮塌!
怎么回事,自己的手脚,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平安用手肘撑住身体,宽松的袖子因为刚才的动作被撩了起来,只见自己的手腕上被人细心地包裹上了纱布,一双手,却是半点知觉也无!
马车里头的动静惊动了躺在外头的人,因着要誊抄那些东西,烛生便与毛毛换了位置,不知不觉,便累得睡了过去。
“燕大哥,你醒了。”
烛生满心欢喜地冲了过来,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十分关切地问他:“太好了,你是不是渴了,还是饿了,我给你拿吃的喝的去。”
正说着,便闻到一股异味,原来是平安没忍不住,溺了。
看着面色难看的平安,烛生倒像是习以为常,十分麻溜地给他换衣,收拾地板,又利落地将脏衣裳放到了后头的脏篮子里头。
看着篮子里头那堆脏衣服,平安脑海过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这般模样,想来已经是常事了!
记忆仿佛缺失了许多,平安只记得,自己被抓进了牢里,那些人严刑逼供不成,便给自己喂了银朱粉,接下来,自己便不太记得了。
这其间,是否还发生了更加可怕的事情?
平安趁着烛生忙碌的时候,急忙提气调息,发现自己内力还在,不由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若是自己武功被废,那真是全了自己性命,只要内息根基还在,其他伤势,调理一段时间,便不是什么大事。
平安这样一想,顿时放松下来。
只是,他很快又想起裴淑清之死,不由更加愧疚,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如何对烛生说起这事。
当时,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但终究她是死在自己手上,也等同于自已与烛生有了杀母之仇,要是让他知道真相,这兄弟,只怕是没得做了。
一想到这,平安便忍不住有些为难与踟蹰,一时间,竟也是左右为难。
烛生见他面色难看,只以为他是担心伤口的原因,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他解释这事,只能故意茬开话题,挑些轻松的话来说。
“燕大哥,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你对我恩重如山,要是没有你,我恐怕早就没命了,你只不过是伤得重了些,昏睡中难免无法控制这些人之常情,没关系的,我们都是男子,照顾起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难为你一个大少爷,还要这般照顾我......”
平安看着瘦了一圈的烛生,忍不住抿了抿嘴角:“你母亲的事,我......”
烛生苦笑一声,开口打断了他:“燕大哥不必说了,在你被抓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都知道的差不多,官府见事情闹大,为了安抚天下清流文人的心,特意厚葬了我的母亲,又斩了华家几个颇有分量的人物,我们见到了绵绵,她帮了我们不少,如今我们受她指点,打算去神医,陆明。”
“神医陆明......”
陆明的名头,平安亦有所耳闻,医术高明是真,但也行踪不定,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找神医。
莫不是......
“烛生,你老实说,他们,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毒......你说,是不是很麻烦的毒?”
这是平安能够想到的唯一理由,那些人卑鄙无耻,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燕大哥别激动,你放心,我没事,我们是因为你的事才去找陆神医的。”
“我?”
这话一出,倒是让平安自己有些迷糊,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因为银朱粉?”
“是,银朱粉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更加麻烦。”
烛生叹息一声,将当日他失控发狂的事情说给他听,并且说了要想戒除这东西,只能找神医陆明想想办法。
“这东西,真这么可怕?”
平安听了,也忍不住有些后怕,当时发生的事情自己已经全然不太记得,只知道醒来之后,身体确实出现各种不适。
“没错,听毛毛说,这东西一旦上了瘾便极难戒除,同时还会损伤人的身体,摧毁人的神智,如果不能及时吸食,生不如死,最后虚脱而亡。”
“那我发狂的时候,没有伤到你们吧……”
平安拍了拍脑袋,但无奈现在他的脑子里就是一片浆糊,实在想不起来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希望对方给自己吃颗定心丸。
“没有。”
烛生摇了摇头,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他的身体,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咽下了手脚经脉的事。
如今这个节骨点,还是等过几日再想法子同他说吧。
听烛生这样一说,平安高悬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恨恨地说道:“都是那些卑鄙的小人,不过你放心,等我们找到了陆神医,戒除了这该死的银朱粉,我一定加倍努力,将刀法后面的几层练熟,之前我已经练到了第七层,迟迟不能突破瓶颈,但我曾蒙高人指点,说我于习武一事上,还是颇有资质,等我练到第九层,便能跻身一流高手,到时候,定能护你周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烛生更加心虚,看着他志满意得的样子,烛生不敢想像,若是真到了最坏的地步,他会不会一时接受不了,做出什么傻事来。
一想到这,烛生便再出坐不住,只能伸手替他捻了捻被角,自顾自拿着脏衣服下了马车。
“这么晚了,就不要去洗衣服了,当心危险。”
平安不安地看着烛生,总觉得对方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自己,但一时半会又说不上又什么不对,忍不住叫住了他。
“没事,我去去就回,那个......小炉子上还有些小米粥,我让毛毛热热,待会便给你送来。”
说罢,便似逃一般的逃出了马车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