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不紧不慢地往南行驶，刺客们的船围在四周前行。
林啸玉看了看水面，水里只有几条鱼紧跟着船游。鱼群早就被她赶走了。她也不想再叫它们回来。
她看了看天空，天空并没有什么鸟在飞。远处的树上传来鸟叫声，她也不想呼唤它们。
刺客们虎视眈眈盯着林啸玉，似乎在关岫的引领下有了铁一般的斗志。以往，林啸玉走在他们中间，很少有人像今天这样充满了敌意。
“石武死了，他女儿不懂武艺，也从没有参与石武所做的事。我不会让谁带走她。你们要捉我领赏，那只能看你们的本事。”
夏柘站在船头扯着嗓子喊：“林姑娘，我说的话你不听！那你哥的不孝之名会两国皆知，你也一样，害死你爹娘的仇人你不杀，仇人的女儿你还要救！”
“那我就等以后听听天下是不是有这样的传言。关岫快让他们离开，我不想动手伤人了。”
“他们要捉你，我阻挡不了，都是为钱拼命的人。”
“你阻挡不了？要不要我再给你一刀。”
说话间隙，林啸玉已经跑过几十只船，把船上的人的刀剑、弓箭等兵器都扔到了水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外围还有兵器在手的刺客冲进了里边。林啸玉又闪电般将他们的兵器都扔掉了。
两手空空的刺客们都慌了神，纷纷离开了。很快，刺客们走光了，只有关岫的人和夏柘还在。
这时候，船早已经驶过静思君，甚至把南朴村也抛在了后边。眼看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林啸玉带着石依离开了，偏偏这时候从远处传来了叫骂声。林啸玉循声望去，东北方向有一条船划了过来，榛河仙正站在船头叫骂。
“阿姊，那人又来了。”
“榛河仙，几日不见，怎么追骂起林姑娘了？”夏柘的船迎了上去。
“不干你事。”
榛河仙先上了夏柘的船。夏柘正要施礼，她却从夏柘的船上跳到了关岫的船上，走到了林啸玉面前。
“找我一圈了？”
“还不是找到了，别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把我的钱还给我。”
“许长熊已经带着钱走了。钱没了。”
“你把它还给我，我帮你解决眼前的几位。”
“这是关统帅，还有卓大人、苍大人、秦大人。”夏柘也跑到了船头，将关岫等人指给了榛河仙。
“不认识，没听说过。我管你是谁。”榛河仙瞪了一眼夏柘，乜斜着眼看了一下卓浑等人。
“也好。如果你教训了秦樟、卓浑，我就把银子还你。”
林啸玉的话刚说完，榛河仙已经冲了出去。她先到了秦樟面前，和他打了起来。没多久，秦樟就败了。很快，卓浑也败了。
榛河仙看了看苍星阴，苍星阴连忙摆手表示不和她打，她便回到了林啸玉面前。
榛河仙看了看关岫问：“这位是谁？”
“木边城的新统帅关大人。”夏柘陪着笑脸又说了一遍。
“关统帅，你的人不怎么样，怪不得石武差点灭了你。”
“榛河仙？我怎么觉得你似曾相识，像一个人。”
“我就是我，还能像谁！”
“我想起来了，当年二王子被杀，妻女被赶出京城，一个女子救了她们。你和那女子的五官很像。”
“噢，那女子是何名姓？”
“不知，当年曾悬赏捉拿她，但一直未找到人。”
“你们官府的人都是酒囊饭袋。”
“也不尽然，我就很好。当年我只是个小兵卒，今日已是木边城统帅了。”
“自命不凡的人，和我以前一样！”榛河仙“哼”了一声，转向林啸玉，“林姑娘，人我也教训了，请你把钱还我。”
“你的钱我是给许长熊了，我现在拿的是我的钱。我的钱给你无所谓。”林啸玉随手将二十两银子递到了榛河仙手里。
“你取走的没有二十两，我还你几两银子。”榛河仙将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准备掏银子。
“不必，都给你了。”
“多谢林姑娘。”
榛河仙施了礼跳上自己的船走了。林啸玉很奇怪榛河仙为什么在乎这点银子。不过，关岫人还在这里，她也没多想。
“今日，你是无法带走石依了。到此为止。”
“林姑娘都这样说了，我只能照办。成千上万的人都拿你没办法，我这几个人更不可能把你怎样。林姑娘请便！”
“知道就好。这船还你，换一条小船。”
关岫手一抬，范正虫的人便把船划了过来。
“林姑娘，石武死了，对大家都好。关统帅也算做了件好事。”
“你倒是会做人！快把船腾出来！”林啸玉和范正虫已经很熟悉，她说起话来也就毫不客气了。
水布急急忙忙领着几个人上了一条小船，范正虫跳到了关岫的船上。
林啸玉把石依从船篷里抱了出来，任六晃晃悠悠跟着。石依被林啸玉放进了小船的船篷里，任六也坐了进去。林啸玉去了船尾，往东南方向划去。
关岫等人并没有追赶，她放心之余，便想起关岫讲的事。
“榛河仙保护过奚煜？那奚煜的武艺是她教的？两人为何没有一起出行？她为什么在乎那么点银子？”
不少问题从林啸玉的脑海中盘旋着，一时找不到答案。她正恍惚之际，突然笑了起来。
“青姑，你阿爹有没有讲过你未出生以前的事？”
“没……有。他好像没提起过，我想不起来什么。”
“你还小，不记得也正常。榛河仙说不定是你娘……不对，说不定是奚煜的师父。”
“怪不得她是那个样子，原来有这样的师父。”
“也说不准。下次见了她们再问清楚。”
林啸玉把沈青姑放了下来。沈青姑并没进船篷，坐在船尾划着水玩。
“刚才我看见任大哥和鲁大哥了。”
“什么时候？”
“就是万箭齐飞的时候。他们没闯进来帮我们。”
“闯进来就死了，没闯进来是对的。我拦着箭，可顾不上他们。”
“可他们是男人，不算见死不救？”
“不算，根本不是。他们进来反倒会拖累我。他们很了解我，知道该怎么做。”
“可金大哥他们都死了。”
“我倒是希望他们没在那里。没在那里，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那等他们回去，你不责骂他们？”
“不骂，反倒会夸他们。有人会选择慷慨赴死定格自己高尚的行为，有人会选择偷生规避那些自己去做了反而有害的事。”
“他们没错？”
“他们要是能救我们不救，那肯定错了。他们救不了，反而会白白丢了性命，他们不救没什么错。这也是我多次在他们面前说过的。我们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人，他们救不了。”
“那我还是接受不了。你保护着他们，他们还都喜欢你。”
“喜欢我？你这么小就注意到这个了？”
“柳絮经常说。谁喜欢谁，她都能看出来。”
“那我喜欢谁？她有看出来吗？”
“她没说过阿姊，她说任大哥和鲁大哥喜欢你。可刚才他们又不帮忙，算什么喜欢。”
“我刚才不是说了。任池基本上不懂武艺，他进来就死了。鲁修鸿虽然有不错的身手，但是进来也是送死。”
“那看看金大哥他们，死了也愿意。”
“那有什么好，一死，千事万事皆休。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不能看到喜欢的人，不能走南闯北，一点也不好。”
“可他们为了保护我们而死。”
“他们保护不了我们。不过，他们的确很勇敢，是值得敬佩的人。你觉得他们要比任池和鲁修鸿好，那也没错。”
“是比他俩好，他俩贪生怕死。那阿姊回不回来给他们收尸？”
“收。把石姑娘和任六送到山顶，我们再回来。”
“这次，我不会怕死了的他们。”
沈青姑紧紧抱住了林啸玉的腿，抬头用深邃的眼光看着她。
林啸玉心想沈青姑才五岁，可看上去完全像是过了及笄之年，经历过风雨的大姑娘。她低头看了看沈青姑，飞快地划起了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