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躲藏的感觉不好受
书名:雍容纪 作者:简宁 本章字数:3509字 发布时间:2022-10-08

穿过幽暗的街道,李雍容望着四周鳞次栉比、高低错落的屋子里传出来一道道昏暗的火光,心生悲切,几天前她哪怕没有了亲人,还有关心自己的人,现在这个世上只有她自己了,连一盏等她回家的油灯都没有。

杨华在前面静静的走着,不时向道路两旁扫视,生怕脚步声惊动了夜间巡街的官兵,偶尔回头看看李雍容有没有跟丢,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李雍容见杨华回头看她,报以浅浅的笑容,心中对这个救她于危难的青年充满感激之情。如果没有杨华出手相助,此刻她不是已被李天赐玷污就是被抓进大牢。白天两个人在林中几个时辰闲来无事,聊起了家常。

李雍容从杨华的口中得知折磨自己的是相州刺史李安世的独子,和她想象中的不同,生出一个无恶不作浪荡子的李安世为官清正廉明,施政颇有手段又体察民情,唯独让州城百姓不满的是对儿子放纵太过,每次李天赐闯祸后都是李安世设法收拾残局。

杨华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位李雍容与李安世有杀兄毁家之仇,如果不是李安世设计诱杀了李波,李雍容也不用流落至此。

李雍容本来就对李安世怀有恨意,加之李天赐又把她折磨的半死,对于杨华所说的不是太相信,但不能轻易反驳,毕竟杨华于她有救命之恩。

对于杨华为何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救她,杨华称自己也是在外流浪的苦命人,本来踩好点准备对李天赐宅邸下手,不想遇见李雍容受困于李府,碰巧救了李雍容一次。

其他的杨华没有再多说一句,李雍容也就不便追问下去,她心想告示中的大盗莫非就是杨华,心中有了小小的疑问。

李雍容正在胡思乱想时,杨华停下脚步,用手指了指一栋门院,李雍容知道到了地方。

杨华示意让她稍等,轻轻一跃翻过墙头,李雍容心想还真是个飞盗,大门过了片刻慢慢的露出一条缝,刚够一人进去。李雍容回头看了四周,踮起脚尖挤了进去。

李雍容跟着杨华走了一会,来到大宅后的树林中的一间小屋,见杨华掏出一根小铁条在门锁轻轻转动,门锁没一会就开了,两个人进到屋中。

杨华点起油灯,压低声音说道:“刺史府在对街斜对面,据此约有十丈。这里前有大屋阻隔,后有林木遮掩,夜间只要不是高声喧哗或是火光明亮,一般人不会注意到里面有没有人。”

李雍容低声问道:“那李府不会派人过来?”

杨华摇了摇头,说道:“李天赐不在此住,李安世本来准备原价退还原主,原主不知内情担心惹祸已搬离州城,因此这里现在实为无主之宅,官府也不敢轻易搜查此地。”

杨华继续说道:“此时风声正紧,等官府懈怠,我们再设法出城。只是委屈李小姐,要在此躲藏。”

李雍容微微一笑,说道:“此刻能有一屋栖身,我何来委屈。还有别老是称呼我小姐,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以后我叫你杨大哥,你就叫我雍容吧!”

杨华挠了一下头,憨笑道:“那就有点轻慢唐突了!”

李雍容佯作愠怒,说道:“男子汉怎么比我这个小女子还扭捏!”

杨华掩住口鼻,尴尬一笑,随即说道:“那我先出去办点事,饮水食物我就放在这里,明日我再带点衣物。”

李雍容微微点头,诚恳的说道:“谢谢你!”

杨华点点头,没有搭话,打开房门沿着墙根听了一会外面动静,纵身跃出宅院。

李雍容等杨华走后,细想刺史府离此不远,那也就是说可能随时会在路上碰见李天赐,这个折磨她的畜生她绝对不能放过。

刺史府中,李安世端坐在案前,冷冷的看着跪着的儿子。他自恃为官清正,却教子无方,李天赐的诸多恶行他也略知一二,好几次想要严惩劣子却被母亲阻止,对于儿子他也没有好办法,只盼望苦口婆心能劝儿子转性。

今日路郡令来拜会他,他还纳闷,按说路郡令的直属上官是章太守,有什么事也是章太守过来禀报,等听完路郡令的陈述请求,李安世大约知道为何路郡令会不按官场形制越级上报,只因此事牵连李天赐。

李安世精于世故,没有搭路郡令的茬,他不能在下属面前显露出教子无方,那样会招来政敌攻讦。李安世吩咐路郡令谨守官制,有事可由章太守代陈,这次事出紧急有关民生,他就不计较路郡令越级呈报,下不为例。至于派兵弹压盗匪之事,他会酌情考虑。

李安世在路郡令辞别前,特意让他稍等,从书案取过一方镇纸送给路郡令好好把玩。路郡令再三推辞不过,不解刺史大人用意也不敢不接,李安世随即端茶送客。出门后路郡令看着这方精美的镇纸,突然明白刺史大人这是让他镇之以静,不得宣扬,这事要秘密的办妥。

李安世看着跪着的儿子,酝酿半天情绪,问道:“你又干了什么坏事,招来如此横祸?”

李天赐跪的两腿酸麻,他不知道父亲知道多少事情,心中恨死管不住嘴的路郡令,试探的说:“昨日有朋友送来几件珍品让我把玩,想是在哪露白被贼人盯上,夜间趁儿不在入府行窃,我这才求到路郡令捉拿盗匪。”

李安世哼了一声,说道:“什么时候你和辛褚这个肮脏货成了朋友?”

李天赐闻言大惊,叩头道:“儿见辛褚乖顺,一时糊涂结交,以后一定注意。”

李安世站起身来,说道:“辛褚这厮见利忘义落井下石,实非善类。为父用他乃是权宜之计,你决不可和此等败类再有来往,否则他日必有大祸。”

李安世又冷冷一笑,说道:“这等小人还想谋取郡令之位,要是他进了官场还不横征暴敛,真是痴心妄想!”

李天赐心道:“辛褚,可不是我不帮你,你名声太差,父亲看不上你。再说你送的礼物我一样没落下,这也不算我亏欠你。”

李安世让李天赐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赐儿,你娘过世的早,为父忙于政事,疏于对你的管教,今后你就搬回来住,你我父子要多多亲近,为父也好尽一点责。”

李天赐一脸的不乐意,回来住不得被管的死死的,哪有在外面逍遥自在,他也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满脸堆笑道:“儿一定痛改前非,回家也是给您添堵,您老消消气,儿保证绝不再惹是生非。”

李安世见他有意推脱,冷冷说道:“回家之事就这么定了,为父明日要出一趟远门,在我回来之前,你不搬回来,我就派人去把你的家当都抬回来,你可以不回来,那就准备露宿街头吧!”

李天赐一脸苦相,他知道父亲这次是铁了心不放过他,父亲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祖母也一直希望他回来陪伴,这次他可是一点招都没有了。

“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李天赐耷拉着脑袋走出了家门,本来还想以自力更生为名求祖母帮忙,结果一向对自己袒护有加的祖母这一次也是坚决要求自己一个月内必须回来。

“那个多嘴的路郡令,看我以后不收拾你。”李天赐心中发狠,又一想:“说到底都怪姓李的那个小贱人,要不是你不见了,我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的,若是让我抓住你,非好好折磨你个几天几夜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心中正想着,李天赐带着几个护卫溜溜达达走近了李雍容藏身的宅院。自从家中失窃,他知道自己作孽太多,不少人想收拾他,今夜特地让刺史府的几个护卫护送他回家。

李天赐抬头看见这座宅院,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父亲之前为了给他娶亲特意买的,只不过听说那家太守闺女相貌平平,自己打死不同意,这桩婚事才告吹的,父亲买的这栋房子也就闲置在此。

“我还没进我的新房看过,要是实在不行我就住在这里也比回家天天受管束要强,再说大门一关,谁也别想管我。”想到这里,李天赐就要推门进去。

李雍容夜里睡的很浅,脑海中一直浮现李秋兰的身影,这个仇她一定要报,可是怎么报,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心情沉重起来,更加的睡不踏实了。

半梦半醒之间,就听到大门那个方向有一阵轻微的推门声,李雍容立刻惊醒,她知道这不会是杨华回来,是有别的人在推门。

顾不上穿鞋,李雍容轻轻下床,顺手抄起了枕边的匕首,缓缓打开屋门,踮着脚慢慢的走向前屋,推门声越来越大,李雍容把匕首握的更紧了,小心的探出头看大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是他!”李雍容从大门被推开的小小缝隙一眼就认出油灯照亮的那个令她恶心至极痛恨至极的脸,李雍容刚准备冲上前结果这个浪荡子的性命,又见他身后站着几个大汉,她知道自己现在绝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躲在大屋旁的树后,眼睛不错神的盯着大门。

李天赐推了半天,大门始终推不开,护卫们轻声劝解:“少爷,大门看来从里面上了门栓,今天就算了吧!”

李天赐骂道:“少爷我在相州哪里去不得,今天我还就要进去看看,你们想办法进去把门打开。”

护卫们面有难色,倒不是办不到这种事,只是深夜在大街上翻墙入户,弄出的声响必定引人注意,要是给巡街官兵看到了会被当成盗匪。到时一起纠纷,李天赐当然不会有事,这些人别的不说,刺史大人那一顿军棍是少不了的,他们何必自讨苦吃。

护卫中有机灵的领头继续小声劝道:“少爷,大人近几日公务繁忙,夜里睡不踏实,一点声响都能吵醒他。这里距离大人卧房不是太远,难保大人不会听见,您就看在我们兄弟鞍前马后效劳的份上,可怜我们一次。”

李天赐本来一脸的不高兴,心想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决定非要进去,听到护卫这么说,心中也有点惧怕给父亲添堵,呵呵一笑道:“谁让少爷我心善,今天就给你们这个面子,快送我回去吧!”

护卫们千恩万谢,一大群人簇拥着李天赐离开了。

李雍容直到他们离开了一刻钟,心中悬的心才放下来,一摸额角,汗珠又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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