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底回到学校,有好几封信在等着齐莹。
这些信中有一封,是齐莹最想看的,就是刘春的信。信中写道:
“莹:
我按你家里的地址写了一封信,说了不少好话,也说了不少废话,本来以为从鸭绿江回来可以收到你的回信。你就是骂我个狗血喷头也好,请别保持沉默。我最怕这一点。
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君子不记小人过,宰相腹里能撑船。那么豁达大度的齐小姐怎么变得这么小家子气真令我感到无名的忧伤和无从下手。什么情况我都可以接受,什么噩耗我都能挺住。活到这么大年纪,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我早就说过我像堂吉诃德,这几天又看了一遍这本小说,愈发觉得堂吉诃德像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可怜又可恨,一点都不值得挽留。我们之间是无言的结局,抑或是有缘的结局。我实在写不下去了。这一份割舍不断的情丝,整天充斥在我的脑海中,剪不断,理还乱。我还能做些什么,咱们还能一起走多远?回答我,好吗?”
她还没想好如何给刘春回信,她决定先放一放。
还收到了洪军的信,信中说,7月高校放假那几天,他一直在等她的消息,以为齐莹到了青凤市会找他,但等了两天都没齐莹的消息,然后出差了。开学这几天也希望齐莹能在青凤市停留,但希望又落空了。觉得很遗撼,还说国庆节时他有可能到洪山县采风,希望到时能有机会见见面,谈一谈,他还说他的经历要比齐莹的困苦曲折得多,如果齐莹愿意听,他会慢慢告诉她。最后写道:“你看完我的诗集后一定要记得给我提提意见,我不怕尖锐的批评的。”
齐莹觉得洪军太谦虚了,她为有这样的文友而高兴。又觉得很惭愧,自己的文笔太稚嫩了,思想也很浅薄,实在不能为他的诗集提出有见地的意见,不过,她会尝试着写写的,就当这是中文系平时的作品赏析作业来做吧。
让齐莹有些意外的是,收到了一封北京寄来的大信封,是一份获奖通知,通知上说她4月份时参加的“ 新星杯”中国发展奖全国诗歌大奖赛获了奖,让在9月20日前寄286元钱到北京,若政审合适,届时将邀请她和其他获奖者一起到人民大会堂参加颁奖大会。
齐莹高兴得跳了起来,立刻去找了写作老师莫老师,莫老师看了获奖通知,说这份通知有漏洞,但这个大奖赛当初是在《中国青年报》刊登的,官方报纸,并且上边刊出的评委会阵容挺豪华,有好几个著名诗人和作家,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
齐莹的确非常想去,长到19岁,她还没出过西南州,这样一个机会,多么难得啊!但一想到经费,她又黯然了……家里实在不宽裕,为供大哥读自费的医专,还欠着亲戚家1000多元的债呢!她当家教的工资也存不下多少钱。
齐莹决定先给家里,还有刘春发信,征求他们的意见再说。
给刘春的信中除了征求他对这个获奖通知的看法外,还写道:
“你的两封来信我都收到了。谢谢你对我说了那么多好话,但却没有说到最主要的一点上。因为你并没有真正理解我那封信的意思。我觉得,爱应该是相互的给予。为所爱的人着想,给予所爱的人快乐。
深厚的感情是由平日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如果没有对平时小事的珍视,又怎么能保证今后长长的一生没有遗撼?在这一点上,我倒宁愿自己‘小家子气’一些。也许,真应了那句话:潇洒得起来,说明你并没有真正爱过。
我的自我观念也很重,不会为别人着想。我想改掉,但怎么努力也不见多少起色,也许是小时候‘基础没打好’吧。因此我需要一位兄长型的,宽厚体贴的爱人,可我需要的,你没法给予。你是一个富有男子汉气概的人,适合你的应该是那种温柔体贴的女孩子。然而,我却不是。我想我们应该静下心来,冷静地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交往。”
这是齐莹第一次在信中正式地向刘春提出这么严肃的问题。她觉得他们之间还需要了解,他们之间对彼此的了解还太少。
这学期,齐莹做家教的这家人家不再请了。当了一个学期多的家教,齐莹也想换换口味,正好听图书馆的林阿姨说,茅桥头书店在招店员,如果不怕累的话,可以去试试。齐莹当然不怕累,只要能经济独立,累算什么,并且还能筹一些去北京的路费。
茅桥头书店是洪山县城唯一一家私人书店。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老板妻子正怀着身孕,这书店本来一直是他们夫妻俩打理的,现在妻子怀孕了,行动不便,才开始请帮手。看到齐莹,聊了一会,知道齐莹有当家教的经历,老板二话不说,让她第二天就来上工,先熟悉店内各种书籍的摆设,找找“顾客就是上帝”的感觉。老板是个具有现代意识的人,招聘大学生当店员,在这个小县城里还是首开先例,对这点,老板颇有些得意。
第二天到书店,老板先给齐莹介绍了各种注意事项,又教她几个接待顾客的技巧。来了顾客,要主动迎上前,不能冷落,主动询问顾客想看什么书;要兼顾钱柜;卖磁带要防小偷,有的磁带是书本式磁带,要防止被偷梁换柱;钱要当面点清;如果正忙得不可开交,有几个同学要找你,可以取下一本书,和同学说“你先翻翻这本新书”,这样既脱了身,又不会冷落了同学……
书店里兼卖的各种小物品和磁带要熟记价格,还有不同面值人民币的摆放,如何开发票,如何填写租书证等等。齐莹一边背着各种东西的价格,一边还不时从柜台里跑到柜台外“找感觉”,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齐莹学会了不少东西,对这个工作充满了兴奋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