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次交锋坚定了我的选择:他敢娶,我就敢嫁!
父母仍在极力反对,天天教训我,拿姐姐的案例试图说服我。
姐姐比我漂亮,性格又好,最后却嫁了一个二婚的男人,就是姐夫。姐夫的家也是农村的,不过比井蛙家要强很多,他是独子。他和姐姐结婚时,虽然也没买房,但是给了姐姐三万块的房钱。姐夫的工作也不好,开始是公交车司机。后来辞职了,开了个修车铺。再后来,关了修车铺,又贷款买了货车拉煤,貌似也不怎么样。
最后,不仅房没买,还把三万块钱的房钱都折腾完了。而且还欠了不少贷款。
所以父母给我择偶的标准就是,要么很有钱,要么有份好工作。
而井蛙,哪一点都挨不上。
不过姐姐对井蛙的印象不错,说文化人终究不会差。还劝了父母,说他们管得太宽。这让我更加坚信,井蛙能给我幸福。迟早一天,我会幸福给他们看!
终于,在受不了父母时时刻刻的唠叨和诘难,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到井蛙,对他说:“走,我们出去租房!搬得远远的!”
不用迟早一天,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现在就幸福给你们看!
我们的婚烟生活,即将在我对他的各种遗憾,以及对父母的赌气之下开始了。
父母最终没能拗得过我,只要腿长在我的身上,自由就会属于我。
我们结婚了,婚礼的惨淡差点让我当场哭出来。
我们事先做了好多约定,比如我们结婚不请人,只叫几个要好的朋友聚聚。简单地举行个仪式,就算新的家庭宣告独立了。因此,以后别人结婚请我们,无论是谁,我们都不能去。比如,他父母不管我们,我们以后也不管他们……
这是我的底线,再不能退让,他答应得很爽快。
后来我才意识到,未经过大脑的诺言,力度不如一句玩笑。
他的父母最后给他寄来了三千八百块钱,人却没来。而且我知道,这三千八百块钱里面,其中一千是井蛙曾经借给他当地的同学的。井蛙本来没打算要,他父母硬是跑到他同学家里追了回来。不仅他父母没来,他的哥哥姐姐都没来,连句问候都没有。就这样,我成了他家的人,他家的人却躲得我远远的。但这些苦处我能跟谁说?都是我自作自受。
那天,婚礼当场还算和谐。没有乐队,没有主持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地喧闹,倒也别具一番风味。但是没有戒指,没有婚纱,没有宣誓,没有亲人的祝福,成了我永生的遗憾。
在酒店里聚完,大家又回到我们的出租屋内,一连热闹到深夜。
忽然之间,我感到一股强烈的忧伤。好想哭,却不能。我只得推脱我累了,自己上床蒙了被子睡觉。我想尽快睡着,等第二天醒来,忧伤就会离我远去。
而他们还在热闹,没完没了似的。尤其是他的那些男同学,不停地喝酒,玩各种游戏,一会儿有人慷慨阵词,一会儿有人说荤段子,一会儿有人唱歌……笑声,叫声,掌声,甚至盘碗摔碎的声音,透过厚实的被子,不停地敲打着我的耳膜。
尤其是井蛙像打雷一样的狂笑声,忽然让我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
他们越欢乐,我反而越忧伤,无法自抑,。
终于我还是没忍住,无声地流泪了。但是没人察觉,包括井蛙。
终于,最后一个朋友被送走了。
井蛙便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他搂住我,吻我的脸,我的脖子。我不动,任由他吻着。而当他要吻到我的嘴唇时,我却极度反感。他身上的酒气让我很不舒服,再说我没有一点心情。我烦躁地推开他,翻过身去,背对着他,低声说了一句:“我累了,早点睡吧!”
他很大声地说了一句:“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确定就这样度过?”
迟疑了一会儿,我回答:“我真的累了。”
我顺手把被子往紧束了束,把自己包裹起来。
他似乎猜到了我不高兴的原因。他躺了下来,隔被被子从后面把我抱住,然后给我讲了他家里的许多事。他大概是想通过这些解释来消减我的忧伤,但我一点都不想听。
他说:“我家人就是地道的农村人,不会说话,更不会来事,但心是好的。我爸没本事,把家里操持成贫困村里的贫困户。我哥没出息,先后找过两个对象,把家里的钱折腾光了,欠了一屁股债。”
我不想听,有没有是能力问题,给不给是态度问题,来不来就是品质问题了。造成今天婚礼如此的寒酸,井娃的父母是有责任的。最起码,他们应该过来,应该当着大伙的面,对我表达一丝歉意和谢意。这很难吗?
井蛙又说:“我大姐七岁的时候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成了弱智。嫁不出去,我父母在村里给盖了房,招了个放羊汉当女婿。她家更是穷得叮当响,基本可以忽略,你不要计较。她和谁说话都那样,没心没肺的。”
我低声嘟囔了一句:“你大姐一点都不傻。”
在我的认为里,他家里的人,都是一个比一个精,怎么会傻?
只有他傻,或者,他也是在装傻。真傻的人是我。
“她真是个傻子!”井蛙加重语气强调着,“她第一天上学就迷路了,差点回不来。所以就没上成学,大字不识一个。出嫁的时候,我给她押轿。本来想趁机跟我姐夫敲诈点钱,结果大姐倒先进屋了,弄得我好尴尬……”
好吧,就算她傻,也是被你们说傻的,不是摔傻的。
他见我不说话,又开始说他二姐。
“我二姐小学五年级就不念书了,没到二十岁就跟着一个大她十岁的穷光蛋走了。后来还生了什么病,几次差点病故。我二姐夫也穷,有时就我父母给她看病。所以家里借了那么多高利贷,不仅为了我哥,还为了我大姐和二姐。”
总之的意思是,他家四个兄弟姐妹,他父母都给花了钱,唯独没给他花钱。
或者说,唯独没给我花钱。
这让我更不平衡了,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我不值钱?
他还说,他从十四岁就基本离开家了,没依靠过父母。他父母也没有能力再顾及他了。因为他过早地懂事,反而让他父母把他遗忘了。说起来,他还有些怨气。
他又说了他嫂和他父母的关系。
“我嫂很厉害,简直就是个泼妇!她经常欺负我哥,连我父母也要欺负。我父母软弱无能,我哥又毫无原则,所以经常受她的气。她甚至还经常骂我父母。我说过我哥,但他丝毫不改变,就是天生的怕老婆。”
呵呵,这到底是一家什么人啊?
忽然之间,我有些后悔。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悄无声息地植入到我的潜意识里,慢慢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