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够豪爽!你这朋友,我交下了……你可是我第一个人鬼朋友啊,哈哈……”
突眼大喜,竟兀自大笑起来。
丁贵却很着急,旦四等早已过去,只怕都等着呢。
“太七,别笑了,快让他也给我分一颗提神丸!”
不等开口催促,却是突眼隔壁的另一个普通兽人鬼开腔。
对方应该是在交谈“中途”,便开始望过来,只是一直保持坐姿。
似在一边驱赶起床气,一边旁听对话。
这时站起来,身体颇显瘦长。特别是两腿比例严重失衡,几占身体一半。连下身灰色长衫,分明完整,却只罩到膝盖处。下面裸露的小腿,全是红色毛发,煞是“性感”。
“突眼”原来是叫太七呀,那绝不会是地府的泰七!
只见太七听罢,忙止住笑声,似有得瑟道:
“竹竿八,你想要提神丸,就自己问他要,我可没有传话的习惯!嘿嘿。”
二人似有不和?
或者很是相熟,玩笑习惯了吧。
但丁贵瞬间便明白,为何这叫什么“竹竿八”的兽人鬼,没有当面,对自己开口。
不外乎,对方太弱了!
别看其高长,实则瘦弱不堪。
定是方才,见自己连太七都敢怼,才没有胆量的。
“太七,笑完了,就快说说堡将之事。要不,我可走了。”
既然竹竿八心有顾忌,而太七与自己之间商议已成,明明说要当成朋友,却不通姓名,丁贵便不再给他们好脸色,强扮成,难以打交道的样子。想来,能少点事。
实在是没时间再搭理竹竿八,经不起节外生枝。
在这里,可是停留了不短时间。
卯时正刻,估计快了。
“兄弟,莫急,要听堡将的事,最好还是他来说。我的消息,大多也是由他转告的……竹竿八,听见没,时间有限,你就把知道的,都对这位兄弟说说吧。想来,他不会少了你的一颗提神丸。对吗?兄弟。”
太七还真不是东西,这一手玩得当真漂亮,标准的空手套白狼。
还害自己再搭一颗。
不过,懒得计较了,再磨叽,真没机会听了。
“对,竹竿八,我答应了,你快说吧。”
丁贵无奈,只好自来熟地催促道。
“哼,知道急了?你早点找我问多好,白白浪费这么多口水……没点眼力劲!”
不料,却催来竹竿八撒气作态,哪有一点“弱”的感觉。
“我……”
彻底服了,怎么每个人都气性不小呢?
才卖点好,便要拿捏一句?
“奶奶的,真够贱的!”
丁贵难得在心中暗骂一句。
“听好了,我说话,从来只说一遍。本人一直替‘神兵堂’行走,身份真实可信,名叫竹八。你们叫竹竿八,我也不会介意。除了同行及公人,其他人休想与我结交,这便是我的原则。短短时间内,你能和新来的堡将混熟,说明有些不凡,便能让我另眼相看。”
竹竿八一板一眼,哪里像是贱,分明就很正经。
好似……好似一个严于律己之人!
怎么说来着,对,正如其自身所言,颇有原则。
丁贵见他顿住,便望过去,然后连忙点头示意。
能不点头么,对方的眼神,明显是要得到肯定,才罢休。
竹八见丁贵点头,才继续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数天前受差至此,来时却发现堡将不仅换了,还有倍增。于是,我就和连平岗的好友,多问了几句。一问才得知,不久前,此地居然出了桩惊天大案。不过,具体是什么大案,好友也不知晓,或者他知晓,也不便对我透露……最后,我只知道,好像案涉地府的督察司。由于案件敏感,此案被压下侦办,哪怕好多人知道一些端倪,也不敢议论。所以我通过别处关系,也没有问出更多信息。但要说这里新来的堡将,我却知道点东西。”
竹八似乎很满意丁贵的专心聆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
再顿片刻,才道:
“我不得不提醒你,若想巴结这里的八位‘大人’,那我只有四个字奉送——好自为之。当然,你若不信,仍想要了解他们的底细。那我也告诉你,他们八个全是小鱼小虾,来自于南边一个很偏远的郡城。正因偏远,不熟悉情形,才被调往此处。而且,他们先前不过是小小的灰衣鬼卒,连盔甲都不曾穿过。这次过来当职,却被委以重任,一下提为堡将,其中蹊跷,耐人寻味啊。”
说到这里,竹八不再说话。
“就这些?”
丁贵实际心里在狂震,却强抑心绪,随口追问道。
生怕脸上现出异样。
论起来,这些纷杂消息,知与不知,都无所谓。
南方的偏远郡城,不就是妙林郡么?已知道。八人被提拔至此?又有何关系,仍是普通鬼将,随手可“灭”。至于灰衣鬼卒,可能是非正式鬼将吧,不知见没见过,是真的没点印象。因为,压根不知有此类职司存在。虽是头回听闻,却也不打紧。
但所谓惊天大案,却是极其渴知,想要探听的。
偏偏,竹八却不知!
几乎肯定,此案必关系元二一事。
只是,元二和香大帅,为何要布署连连?
要知道,以天雷未降临自己来看,说明元二必然性命无忧。
而元二本领低微,不似重要人物。
一个性命无忧的普通人物,又如何能惊动四方,竟还牵扯到从远方调兵遣将?
实不可思议。
与其说元二一事影响不小,倒不如说,大前天传送堡被袭及四堡将被伤,或者说,江子函鬼将贝五的魂消魄散,才是重大事件!
脑中疑团重重,却不得解开!
这时,竹八见丁贵一直盯视,很不耐烦,再度开口道: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不过,我劝你少和他们来往……”
然后四下扫看一眼,像下了决心,才压低声音道:
“老实告诉你吧,我个人猜测,他们可能只是诱饵,将作牺牲之用。所以,即便你全部结交下来,也没什么卵用……好了,言尽于此,你已够本了吧,我可替你省下不少打点。记住,待会别少了我的提神丸。”
诱饵?
这阴谋论,也太可怕!
不过,对方还真颇有原则,连消息都当成生意一般。
能不能省,得看届时交易了。
那都是后话,成不成都不一定。
“好吧,消息还算有用,我知道了。”
丁贵面上淡定,实则心中再起惊涛骇浪。
难道自己过来,已是中了圈套?
要说香大帅,不可能没点手段。
只以四个普通部族,围阻太平顶,想擒住修习之人,太小儿科了。
难道对方知道自己对月儿念念不忘,所以才在此布下陷阱?
没道理啊,对方凭什么知道这些?
不对!
要是对方所诱之人,并非自己呢?
自己何德何能,被如此关照?!只需出动一人,若以凝神诀的标准来说,只要分离出红魄的修习之人,便能让自己束手就擒。地府或者督察司,怎么可能缺少这样的人物?就香大帅一人,也够了吧。
“兄弟,都说明白了,你就别再发愣,一起走吧……真待去晚了,那几个家伙说不定,又得索要什么补偿……唉,这群山沟里来的同族,真是越来越没品……我行走各处,昨夜真是大开眼界啊。”
啥?
太七居然也被索过补偿?
怪不得,先前,对堡将们牢骚满腹,动辄喊滚。
现在,也不顾他们的“死活”,只当笑料。
听意思,其他地方,倒没有这些不良风气,仅田三旦四等人才这么干的?
的确,太长眼了!
颇感忧郁的丁贵,也不免一乐。
原来被收好处的,不止自己一人呢。
“好,我们一起走,只要传送完成,就会一切太平的。”
是啊,只要传送完成,离开此堡,任何阴谋诡计,便与自己无干。
蝼蚁去揣测大象心思,不是自寻烦恼吗?
走一步,看一步即可。
……
三人并不言语,步行于沙地小院中,却是竹八速度最快,领在最先。
没办法,人家腿长,步子跨度大。
一步抵三步还多。
其次,便是太七。
同样健步如飞,稍落半步。
丁贵本来摸索出三种离地飞行方式,意念飘行,神魂飞行,及二者结合的疾飞。若不嫌累,三者均可再辅以潜行术。并不麻烦,只须意念小手出体后,化成意念罩便能达成。
但堡内勒令外人要步行,他便有些吃力了。
只好跟在后面,频频提速,才勉强跟上二人。
不多时,进入木门。
两边嘈杂之音渐大,三人目不斜视,直接往前面草厅而去。
没办法,一个押解鬼将,正在过道边呼喊——
都快点,谁敢误事,就别去地府了!
是对着一排排茅屋方向,显然是针对监囚,稍作威胁催促。
末了,对方还瞅了三人一眼,似乎稍露奇怪。
一个人鬼,怎么会同两个同族相处融洽呢……
原来,太七和竹八,也在刻意避开这些鬼将。
丁贵看在眼中,颇为好奇。
结合以往经历,直觉得,兽人鬼一族,并非铁板一块。
尤其在外受差行走之人,都有些许清高,并不会主动低头。
许是自诩见过世面,不同常人吧。
稍扫一眼,另两位押解鬼将,正穿梭于一间间茅屋之间。
听哗哗声不绝,似在开解锁链……
草厅正门边,旦四和另一个白发鬼将,分守两旁。
却是不苟言笑,威严十足。
丁贵霎时紧张,不禁想起圈套。
虽不太可能,但纰漏的确多出在猝不及防和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