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雪竟微微点头,“难不成,你们两口子,是近来拌嘴吵架了不成?她有些怨气,又不好说出口,这才故意……”
张八女一皱眉,“我这婆娘,一向是个话少性温的,我也不是个没事找事的脾气,要说拌嘴吵架,我们俩这几十年,倒还真是极少……”
张每玟眼珠一转,嬉笑看着舅舅道:“当真没有?可不能瞒公良先生。”
“你这丫头……”张八女佯作生气,“我向来有话说话,从不瞒骗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旁边的小升此时也忙开口道:“这一点儿,我倒是可以作证——东家是个实在人,八婶也是个好人。他两口,从未红过脸!”
张每玟撅着小嘴儿,无奈的看了一眼公良雪竟,道:“难不成,真是,中邪了??”
公良雪竟看了看她,哑然失笑:“不用担心猜测了,咱们先去灶房看看,找找线索再说吧。”
张每玟慌忙点头,众人这才一起朝着灶房而去……
灶房在前院东厢,一字排开三间青砖瓦房,最北边一间放置柴草,南边两间打通了,是操作间,炉灶案板锅碗瓢盆什么的,一应俱全。
公良雪竟走进去,也不说话,只顾着四下里仔细观瞧。
众人也都纷纷看顾,也没见看出个什么异样来……
看了一会儿,公良雪竟这才一脸失望的对张八女说道:“急切间也看不出个什么不对的地方来……只是昨晚上只顾着赶路,也没睡好,这会儿倒是困意涌上来了……还是劳烦你先给我们找个睡觉的地方,迷瞪上半天,恢复了精神,再慢慢理理思路吧。”
张八女一听这话,登时一脸愧色,不迭道:“该打,该打了!都是我一时心急,也没细问小爷,失礼的很!!快快,小升,领着三位贵客去西厢那边屋子里先好好休息一下,把凉席枕头井水都收拾停当了,不可慢待!”
小升慌忙应声,公良雪竟尴尬一笑道:“原本是我提的无理,你这样一说,倒叫我更不好意思了,呵呵。”
“小爷哪里话!到了这里,就是到家了一样,咱们都不再客套,先睡饱了,咱们有了精神,再絮叨,嘿嘿。”
“好,就这么说。”
旁边的张每玟一听,嘴上没有说话,眉头只是略微一皱……
小升引着几人去院子对面的屋子里休息,张八女跟张每玟两个,也回身去了内院……
西厢内,听见陈一旦和孙大缸鼻息间的鼾声响起,公良雪竟闭着的眼睛这才蓦然睁开……
“吱呀——”
灶房的双扇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闪身而入,木门随即又被来人回手快速掩上……
阳光透过门板上的缝隙照射而进,如同几道锋利狭长的剑刃,直插在灶房的地面上……
生土踩实的地面,夹杂着日积月累的黑色油污,瓷光发亮……
公良雪竟眼睛微闭,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了从光亮到黑暗的光线,眼前,也渐渐清晰起来……
“嘻嘻,公良大哥刚睡下,又饿了吗??”
一声轻笑,把刚刚才定下神来的公良雪竟吓得一个趔趄,身子下意识地的往后一仰,伸手间,感觉碰倒了门后墙上靠着的一根木棍。那木棍直直倒向地面,一头还未着地,早被一只伸出的脚背轻巧无误地接着,脚尖一挑间,木棍复又倒飞而起被人接在手中,轻轻地靠向了先前的墙边原处……
公良雪竟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这一幕,压着嗓门轻笑道:“我饿没饿不重要,倒是你这丫头一身的古怪和不合时宜,让我很是感兴趣。”
“哦??”张每玟嫣然一笑,把脸往他面前一伸,“我哪里古怪了?!”
细尘在透进的光束里上下乱舞,光亮照进她黑色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公良雪竟不禁一阵恍惚……
“你一出现,就漏洞百出,骗得了你舅舅和众人,可惜,我是只老狐狸,你没能瞒得过我,嘿嘿。”
“是吗??那,老狐狸,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公良雪竟伸手轻轻向后一推她的肩膀,“这张大脸……别说我没警告你——你最好还是离我稍微远点儿,因为,我除了是只老狐狸之外,还是只,老色狼……”
“噗嗤——”
张每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管怎么样,你是我见过的,最实诚文明的,色狼,呵呵。”
公良雪竟撇撇嘴,“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我禽兽的样子……”
张每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谁要见你……我就是想听你说说我的漏洞,看你是不是在吹牛!”
公良雪竟走到灶台前的木凳上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你一出现,便急不可耐的做出一副说教众人的嘴脸,其实为的就是给所有人加固你“留洋归来”的印象,只不过可惜,这却更加让我确认了,你绝对没有出国留学过……”
张每玟心头一紧,皱着眉头朝他一努嘴道:“你怎么确认的?!”
“很简单。照你舅舅所说,你这个年龄,如果已经去了国外几年的话,第一,你的语言、习惯以及服饰穿着等一定会多多少少的受到一些影响,可你的言语纯正无法掩饰,温良沉着眼见的内敛,穿着虽然乍看新潮,却非真正的洋派;第二,这直文阐释之说,本就不成熟,而且一年多前我才跟少数几个人探讨过,绝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国外且这么巧被你学去了吧??韩赵胡三家,你师从哪一门?”
“真的是你?!!”
张每玟看着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表情?又是什么情绪?!失望??激动??惊讶还是不屑??怎么,这世上,姓公良又是这四个字的,很多吗?”公良雪竟看看她,打趣道。
张每玟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从先前的不可思议瞬间转化成了无比的惊喜,忙上前一揖,兴奋的地叫道:“拜见师爷!!”
“哎——”公良雪竟忙伸手挡住她,“第一,我跟他们仨,同辈论交,所以并不存在任何辈分关系。第二,直文之说,也是探讨切磋,也不存在师徒授受。第三,你这样一叫,显得我太老了,我也不太喜欢,所以,这个称呼,我不要。嘿嘿。”
“公良大哥!”张每玟也不推让啰嗦,立马开心改口叫道。
“嗯——这个可以接受,嘻嘻。丫头,该你了,说说吧,为什么编了这么一大套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