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虽是世家子弟,人也洒脱不羁,略带几分纨绔气味,但他口格确是不错,两年相随,从未有过非份之念。由于他光明磊落,宅心仁厚,深具侠义之心,当他发现“打水姑娘”行动诡异,企图又不明时,顿时隐忧重重,觉得武林中或将有场极大的血腥风雨即将来临,于是他越发紧随不舍,暗暗为那“打水姑娘”耽起心来。这情形直到二次泰山武会以后,始才渐趋明朗。
泰山二次武会,三方人物,俱都身负重伤,叶华由北斗剑江铸魂大侠背回南天王家中治疗伤势。那时间,叶华日夜苦思泰山武会的种种情形,觉得“打水姑娘”所以找上北道南魔,似有统一武林、独霸江湖的野心,举凡有这等野心之人,侠义之士对他大半不会有好感,但叶华情愫暗生,日久弥坚,对那“打水姑娘”已经到了不能自己的地步,因之叶华着实在矛盾的情绪中挣扎了一番,然后决定再履江湖,求访那“打水姑娘”,伺机予以劝导。须知叶华玉裹金装,体形伟岸,容貌俊逸,本是年轻少女倾嘉的对象,因此自泰山二次武会以后,她虽将叶华一掌击成重伤,然则叶华倜傥洒脱的影子,却也深深印在她心上了。
一年以后,他俩再次相逢。
这次相逢,那“打水姑娘”居然有说有笑,并不将叶华当成仇敌,叶华原是有心人,自然求之不得,于是同行同止,俪影双双,足迹遍及各地,俨然像是一对情深意切的爱侣,然而他俩各怀心事,那心事更是水火不能相容,这情形,岂是局外人所能了解的。叶华外形洒脱,行事却稳健异常,那段日子,他绝口不提有关武林的事,为的乃是怕“打水姑娘”离他而去,对武林局势不利,只有等那“打水姑娘”自己提及,他才好慢慢劝导。
果然,半年之后,那“打水姑娘”终于忍耐不住。
她首先提起婚嫁之事,又说出她的身世以及兄长被害等等事情。她请叶华于泰山三次武会之时,助她收服北道南魔,遂行为兄复仇之计,并且特加说明,她爱叶华乃是出于真情实意,倘若叶华不能助她收服北道南魔,那么,婚嫁之事,就得托延至报却兄仇以后。
“打水姑娘”提出婚嫁之事,叶华自然万分乐意,但叫他相助“打水姑娘”实现她那狠毒无比的复仇大计,叶华当然不会应允。从此以后,两人的情意,也就有了格格不入的滋味,终于在泰山三次武会以前分了手。
分手后的叶华,一则对“打水姑娘”不能忘情,再者对泰山三次武会也放心不下,于是又如期赶到了泰山。
那时,他本想将“打水姑娘”的事告诉北道王铉,俾谋对策,并与王铉师徒共商替那“打水姑娘”追查凶手之计。只因他是外圆内方之人,觉得未经“打水姑娘”同意,自己不好坦露真情,其时,那时如果说出,以后武林局势,或许又是另外一番气象。总之,泰山三次武会,叶华虽曾与北道师徒联手对敌,但那“打水姑娘”却始终未曾向他下手,可知她对叶华的情意并未泯灭。
那次武会,“打水姑娘”被那天侯神君一掌击中肩头,伤势极为严重,叶华见她踉跄而去,心念旧情,总是放心不下,固迫下山去,将她接回南天王家中医治。那“打水姑娘”伤愈之后,曾经外出一次,事后知道,她乃率领以往收服之人,前往太华山偷袭北道师徒,幸而北道师徒先期知警,避过一劫。
自此以后,叶华更是苦口婆心,一再相劝那“打水姑娘”另谋复仇之计。劝得多了,那“打水姑娘”终于有点心动,渐渐地也就极少外出,终日与叶华耳鬓斯磨,有说有笑,看去好似复仇之事,已经渐渐淡忘,叶华对她的戒心,也就松懈了不少。
第二年七夕之夜,两人共庆鹊桥之会,少年男女,不免心生绮念,加上两情缱绻,戒心已懈,叶华多喝了几杯酒,醉意朦胧这下,竟自不能自恃,与那“打水姑娘”结下了合体之缘,从此“打水姑娘”就变成了叶华夫人。
叶夫人深爱叶华,那情意倒是一点不假,但她对那为兄复仇的事,并非真个淡忘,而是有的新的言议,那言议就是夫妻之恩情,打动叶华,利用金陵世家的力量,要叶华帮她复仇。
叶华对复仇之事,当然义不容辞,但他却是择善固执的人,既不能同意爱妻的狠毒之计,却又别无良策,只得好言导慰,岂知叶夫人非但不听,日子久了,反而渐渐焦躁厌恶起来,叶华也就日坐愁城,终日借酒消愁了。
叶夫人乘性至刚,是个心志坚强的人,她为兄长之仇,独闯江湖,连父亲也不顾,哪会听众叶华的劝告,何况叶华并无良策为她查出凶手,报兄仇血恨。
叶夫人复仇之念愈来愈是强烈,终天在生下叶洁以后,再次采取了行动。她先乘叶华酒醉之际,将叶华囚禁在目下这块绝地之中,然后招来昔日收入的一批高手,暗暗从事复仇之计。因之,南天王世家变成了“南天王”府,叶华有了“金陵金”的外号,而“南天王”叶华“阴蓄死士,扩展门户,雄霸天下”的谣言,也就不胫而走了。
这就是江湖上十余年不见叶华的内情,也是叶华自叹“失足”、“失算”、“饮酒误事”的缘由。
朱云震听罢这段往事,也不禁唏嘘不已,他本想劝慰叶华几句,又觉时过境迁,劝慰也是多余的了。
岂知那叶华洒脱得狠,顷已眉目开朗,哈哈道:
“朱哥儿,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他说出往事,心情似乎轻松不少,连称听也变得亲切随和了。
朱云震反而一怔,嗫嚅道:
“这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