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震微微一怔,暗暗忖道:他语气如此平稳,好像对被困之事也不放在心上,胸襟之大,倒也值得敬佩。
他暗念未已,又听容园隐士说道:
“朱小友,你对世事这般热忱,本是十分难得之事,但我平生努力,十余年闭门深读,潜思默想,总觉世事殊非人力所能左右,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依我看来,你天姿聪颖,对哲理方面悟性犹高,若能从学问上用功夫,将来……”
朱云震微微一笑,接口道:
“多谢先生谬赞,怎奈小子许身武林,已经不能自主了。”
容园隐士微微一笑,道:
“我知道,你的性格坚毅过人,已立下的志愿,轻易不改。也罢!你来。”
朱云震听他语气恻然,不觉怔住,忘了起身。
容园隐士转身招手,淡淡如故,道:
“来啊,我让你看样东西,你不是想要知道此处何以取名‘容园’么?”
朱云震愣然走去,心中暗忖道:看什么那东西怎么也“容园”命名有关?他为何突然扯到这上面去了?
忖念中,两人走进了左侧书房。
书房内,重框叠架,满屋全是经典书册,近窗处一张书桌,桌上放着笔墨砚台与书具。这里与外音厅屋一样,也是点尘不染,收拾得干干净净。
两人穿过书架形成的甬道,来到后窗一处帷幔覆盖的木框前,容园隐士神态肃穆,伸手掀起帷幔,道:
“你看这人是谁?”
朱云震抬起头来,不觉目光发直,又惊又疑地叫道:
“这……这不是南天王夫人么?”
原来帷幔之后,乃是一幅全身的美女书像。那美女秀发披肩,白衣胜雪,赤裸着一双天足,清丽之中,并有一种娇媚之态,望之栩栩如生,正是那南天王的夫人。南天王的夫人的全身画像,竟珍藏在“容隐士”的书房之内,乍见之下,难怪朱云震目光发直,惊疑参半了。
“错了!他乃是我的妻子。”
朱云震眉头一皱,暗暗忖道:这画像明明是南天王夫人,怎说是他的妻子?难道……难道他就是南天王?
他想到这里,顿时注目凝视,道:
“您……莫非您就是南天王么?”
容园隐士淡淡一笑,放下帷幔,朝窗下走去,说道:
“我叫叶华,南天王世家之中,历来无人自称为王。”
这时的朱云震似乎呆了,他瞪大眼睛,暗暗自问道:他是南天王么?作妻子的会将自己的丈夫囚禁起来,天下竟有这等怪事?他双目连眨,又想道:是了,他不正是江前辈所说的南天王当年的风华么?
他心中转念,信是信了,但却信得不够坚定。
叶华离开窗前,坐在竹椅上,向朱云震一招手,说道:
“朱小友过来坐下,咱们长话短说。”
朱云震愣愣地走了过去,如言坐下。
叶华接道:
“你知道贱内又叫‘打水姑娘’,这是听令师说的吧?”
朱云震定了定神,道;
“晚辈有桩事,须得向前辈解说清楚。晚辈的武技虽是江铸魂前辈所传,但迄今獠未经过考验,目下尚算不得是太乙门下。”
他为人严谨,短面前之人乃是叶华,不但立即收过称谓,赶忙乘此机会将自己与太乙门的关系说个清楚,以免叶华继续误会下去,将他当作了云中子王铉的徒弟。岂知叶华并不以此为意,只见他皱了皱眉,随即道:
“那么,你是听江大侠说的。”
朱云震这才点头道:
“正是。”
叶华微一颔首,瞑目片刻,继而吁了口气,说道:
“我就从泰山武会讲起吧!泰山二次武会是我与北道南魔初次见面之日,当时我声言路过泰山,适逢其会,自请权充双方之见证,其实,我并非路过,我乃是蹑人而至,那人就是贱内。”
朱云震突然接口道:
“不对啊!晚辈听说,那次武会,前辈似比尊夫人先到,直到紧要关头,尊夫人方始现身哩!”
叶华道:
“那是他们错了,贱内当时早已隐身日风峰下,我本是随后蹑踪而至,只因怕贱内察觉而起疑,故而装作游山玩水之人,越过贱内,登上日观峰。”
朱云震道:
“这般说来,当时您知道尊夫人的企图了?”
叶华轻轻摇头道:
“不知道。”
朱云震眉头一皱,疑道:“那……您为何跟踪尊夫人呢?”
叶华喟叹一声,道:
“说来惭愧,当时我乃是惑于贱内的容貌与风华,跟踪她已近三年,不过,她的企图,后来我倒是知道了。”
朱云震暗暗忖道:说得也是,想那叶夫人风华绝代,貌若天仙,谁能对她无动于衷,就像我初见雯儿,还不是自自然然眼她去了。
他心中在想,口中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述,这乃是人之常情,前辈不必叹息。但不知她那企图,可是想杀害北道南魔,独霸武林么?”
叶华神色一黯,道:
“如真又假,似是而非,两者皆不是。”
朱云震越发不解,道:
“那是为什么啊?”叶华道:
“简单说,是为了私仇。”
“什么?尊夫人与苏老前辈有仇?”朱云震一怔,大疑道:
在他想来,北道云中子王铉师徒热心世务,终生行侠,乃是连。武林中人人敬仰之士,他们与叶夫大之间;绝对不会有怨仇牵
叶华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是愈想愈差了!”
他似有无穷的感慨,又是一声喟然长叹,道:
“这事仍需由岳父说起,贱内本姓薛,是前朝一位致仕侯爷的郡主,这位侯爷告老在乡,远居关外……”
朱云震心头一动,脱口接道:
“岳丈可是五龙山的“镇远侯’么?”叶华微笑颔首,道:
常成边陲,与武林人物素无往来。但家岳一身武艺,却得自一位““镇远侯’乃是前朝授予家岳的爵位,他老人家一生为官,武林前辈所传,内兄受家岳亲炙,身手自然十分了得,但内兄性喜游侠,常年在关内走动,不料竟因此失了踪迹,几经访察,方知已经被人杀害,陈尸于太行山麓,那时尸骨已腐,连身上一册武功秘笈也已不知去向,消息传至关外,家岳自然痛不欲生……”
朱云震脸色惑然,忍不住接口道:“原来夫人乃是为兄长报仇而来,这事倒也无可厚非,但怎能迁怒于苏老前辈?她该仔细查访凶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