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师傅和李师傅听见,也停下手中的活计,边挥手与石翼打了个招呼,边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
“刘师傅、李师傅好,”石翼见张十五一脸愁容,哪里还有往日那乐不可支的神情,忙迎上前去,一面与两个师傅打招呼,一面拉住张十五伸过来的手,不安地问道:“张兄弟,张师父他们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地走了呢?”
“我,我也不清楚,”张十五苦着脸说,“昨天夜里睡得好好的,就被我叔……我师父叫醒了,他说他们要走,让我和刘师傅李师傅留下,并让我好好地听刘师傅的话,跟着他学个手艺。我本来,本来想跟他走,可他不让,非让我留下……”张十五说着,竟有些哽咽,眼里也变得湿润起来,看样子昨晚肯定哭过一场。
“石兄弟,过来说话。”那刘师傅看了看门口,他似乎有什么顾忌,于是,挥手叫他。
“走,我们过去说。”张十五听了,不容分说,就拉了石翼的胳膊,一起向花园里走去。
“刘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张师父他们怎么走了呢?”此刻,石翼见他三人脸上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不知有何隐情。
“唉,其实走倒也没什么,因为我们都知道,在哪儿都是完工了就得走,但一丁点预兆都没有,突然就说走,这样就叫人有点接受不了了,你看那小十五,一下子闪得不行。”
刘师傅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昨晚大家赏月睡了后,那时我还迷迷糊糊,大概丑时,来了三个人和两驾马车,张师父就把人都喊起来,让大家收拾行李说要去下一个工地。
我本来也收拾了,不知怎么,那张师父和那钱管家说了阵话后,又说我和李师傅张十五三个人留下不走,当时,也有师傅说不走的,但鬼刀张不知说了啥,也没人吱声了。本来,我们干活走留都挺正常的,只是这次太突然了,让人猝不及防,觉得闪的慌。”
“那三个人是谁?知道他们去哪儿吗?”石翼问道。
“没说去哪儿,”刘师傅说,“那三人有两人带着他们一众人走了,留下的一人就是钱管家。张师父说钱管家是主家派来管事的,我们以后要听他安排,其他的事把剩下的活干完再说。
对了,石兄弟,张师父也提到你,说也没来及给你道个别就走了,怪不好意思的,让我替他说声,以后有空再见。也说欠你那半个月工钱,那钱钱管家会给你。
说这里的活你干或不干可随意,自己决定,反正工钱横竖不会少了你的。要我说石兄弟你如无事,就接着再这儿干吧。”
石翼皱了皱眉,恍然明白多日前那张师父的反常行径,他们突然走了,肯定与此有关,既然此事看似明了,虽然自己前段时间也想过这儿完活了再找个活计,但说要即刻权行决议,又不知那钱管家心中所想,一下子还真难以决定。
他还未及说话,那张十五听了,就拉了下他的手臂,说道:“石兄弟,你要无其他的事做,还是来吧,反正后面活轻松了,再说我们也有个伴儿。”
“钱管家来了。”
就在这时,那李师傅突然说道。
石翼向身后扭头,见那钱管家已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趁此机会,那刘师傅趁人不注意,向那钱管家轻点了点头,接着向一旁伫立。
“这石兄弟果然好腿脚,走得像风似的,”说话间,钱管家已迈着四方步子,行到近前,他边走边说,“怪不得前几日那张满堂夸你利落,说你干活是个好手。怎么着,老刘给石兄弟说了没?”说罢,他将眼看向刘师傅。
“钱管家,我已给石兄弟说过了。”刘师傅看了眼石翼,点头说道。
今天一早起床,那钱管家就叫他过去,说因现在那工钱短了,估计要过上几日,才能给本地的那个小师傅把后面的工钱结了。
因此,他想让他在这儿再做段时间,但他不好直说,让他提提代说一下,这样做个引子,他才好说话。
这刘师傅因和石翼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木工活,因此很喜欢石翼,听钱管家这样说,哪有不愿之理,因此,借着刚才的话题,就给他讲了。
“小兄弟,”那钱管家听刘师傅已给石翼讲过,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知你是个爽快人,就直说了吧。张师父走时,说你在这儿干活帮了他不少忙。现在虽然活也不是很多但很杂,我也不是很懂,这些都由刘师傅安排。
你如无事可在这里接着做工,工钱吗还是按以前张师父给你开的工钱,如行你就接着干吧。”说到这儿,他一停,似又想起什么,又接着说道:“还有张师父说还欠你半个月工钱没发,等几天来了银票我取了就给你结了,你看这样行吗”
“那,那好吧,反正我本来今天也是来上工,如不干了也无其他的事做。”石翼听了,就实事求是的说道。
此时,石翼也突然觉得这个钱管家好不简单,虽然他的话听着很平常,但一席话也是说得滴水不漏,让他不好拒绝说“不行”两字。
其实,他在他说前段话时,他就决定留下了,因他听得清清楚楚,那钱管家说“怪不得前几日那张满堂夸你利落”,那么,张师父一直未走,他昨晚方来,他是如何在前几日听他说的呢?而他们突然又急急地离开,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本来无需理会,但心里却又叫他欲罢不能,要问个究竟。
几人一听石翼说留下来,一时都高兴的连声说好。
那钱管家又交代了刘师傅几句,说一会他要去镇上办事,这里的活计就拜托他了,由他安排就是,说完就回前院去了。
张十五高兴坏了,一扫脸上的愁云,二话不说就拉上石翼,边给他找工具边说那花圃怎样整理。
而那刘师傅与李师傅见了,就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就各自干自己的去了。
这宅院所剩的活看似不多,但却烦琐,伴着院内飘荡的油漆竹香和土木砖瓦气味,他们这儿修修那儿剪剪,没出后院,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下工时,那刘师傅让张十五收理工具,他将石翼送至门口,看左右无人,他悄悄地附在石翼耳边说,那张师父走时,还特意让我悄悄传话给你,说十五那孩子自小就死了爹,孩子命苦,说以后你如果有空请来多照看照看他。
石翼听刘师傅说的小心慎重,一时也未听懂什么意思,就连声应允,挥挥手回家去了。
他走得很慢,想着今日发生的事,从张师父前些天的行踪,再到现在的不辞而别。
他就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古怪,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但他从那钱管家的眼神中,知道一定过不了几日,就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只是,到那时,他不知道,那张师父一众人,又会是怎么样?总不会将自身置身于险境吧。
他想着张师父多日前就见过这钱管家了,但另外二人又是谁,是他所见的那二人吗?
他边走边想,始终难以理清里面的前因后果,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到了他们村子,在下了官道走上自家院子的小道上,他的心里突然间一阵悸动,竟有莫名的慌乱。
他看了看远处那小小的院子,几步就到了门前,他打开柴门,转过墙角,不由一怔,只见玥儿正坐在院中抽泣。
而她一旁,正是那高二嫂和一个在此学刺绣的嫂子正低言低语地劝慰着她。
石翼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而此时,玥儿也看到了他,早已起身向他跑了过来,边跑边哭着说道:“石翼,你,你怎么才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