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治三年,突厥、回纥等部屡次侵犯大晋边境,数月间,连下三城,朝局动荡,人心不稳,靖国公嫡次子刘轩临危受命,披挂上阵,携家眷赶赴凉州,收复失地,抵御外贼入侵……
宣治十五年,刘轩麾军北上,势如破竹,直捣黄龙,旦夕之间,突厥、回纥灭国,鲜于等游牧部落俯首称臣,自此,国家边境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不再话下……
天子龙心大悦,封刘轩为正一品镇国大将军,加封定北侯,其妻钱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嫡长子刘植封为冠军大将军,嫡次子刘晗封为怀化大将军,幼女刘潋,封为郡主,赐封号永安……
“今日东市集会,城内不可纵马”,一位守卫都城东城门的禁军拦住正欲骑马进城的两位姑娘道。
打头的姑娘身穿红色骑装,脚蹬红色步靴,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由一根红绳缠绕固定在发顶处,直垂至腰间,两颊处各有一缕俏皮的发丝不受束缚地垂至下颔,显得英姿飒爽,落落大方。
凑近看去,此女子面容姣好,端庄柔美鹅蛋脸,似刀似月柳叶眉,鼻梁挺拔纤巧,唇不点而赤,一双炯炯有神的杏眼衬得她神采飞扬,风姿绰约,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皮肤不够白皙,多了些飒爽,少了些柔美。
这位明艳大方的女子便是定北侯之女,刘潋,刘永安,现如今,虽边境安稳,战乱平息,但祸乱刚熄,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定北侯奉皇命兼任凉州刺史,重建凉州并对所得疆土民众震慑教化,永安郡主奉父命回都城尽孝,恭贺其祖母的六十大寿。
落后一步的姑娘一身蓝色骑装,脚蹬白色马靴,发型与刘潋相似。
此女子的面容倒是普通了些,但是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予她增色许多,与刘潋不同的是,她肤色白皙透亮,吹弹可破。
此女子便是在军中素有女诸葛之称的韩玥,在与突厥、回纥的大战中屡出奇计,是世间少有的女谋士。
“多谢提醒,我们这就下马”,刘潋边说边利落地翻身下马,韩玥紧随其后。
守城的将士见她们行动利索,下盘扎实,不禁笑道:“呦,练家子啊!”
“哈哈哈~~~自小随父亲学了些拳脚功夫,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刘潋摆了摆手边牵着马向城里走去边笑道。
“小姐谦虚了,哈哈哈~~~”
两人在守城将士爽朗的笑声中牵着马向前走去,待两人走远,刘潋靠近韩玥道:“这都城的公子们不像父亲说的那般无趣且爱斤斤计较的,我倒是觉得爽朗的紧呢。”
韩玥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道:“现在巳时正,午时前要进府。”
“诸葛玥,你可真无趣!这都城繁华,可比凉州城热闹多了,我可不想这么快进府,更何况,我听父亲说,祖父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只怕我进去容易,出来那可就难了,你不说可怜我便罢了,竟还如此扫兴”,刘潋嘟了嘟嘴道。
“将军命你回来代为尽孝,就是让你承欢膝下的,这都城也并非凉州城,你这性子也该收敛收敛了,可不要在都城闯下什么大祸,还要劳累我救你”,韩玥瞥了她一眼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娘还能唠叨,就不能让我再快活这半日”,刘潋摆了摆手,突然发现前方有趣的小玩意儿,便牵着马兴奋地向前走去。
落后一步的韩玥笑着摇了摇头,牵马跟上前面快要隐没在人群中的一人一马。
“小姐,好眼光,这可是时下都城中最流行的款式”,一位卖折扇的摊贩卖力向刘潋推荐道。
“你这小贩有意思,一把折扇罢了,怎成了时下最流行的了,你可不要唬我”,刘潋边展开折扇边说道,这折扇正面是一幅极普通的水墨山水图,背面题着一首赋,她生平最讨厌看这些了,于是略过往下看。
视线移到右下角,刚看到一个‘谢’字,手中的折扇便被人抽走了。
刘潋生气地抬头,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从她的手中夺东西,只见一个浑身酒气,脚步虚浮,衣襟外露的油腻男子斜倚在小摊旁,手里拿着那把折扇翻了翻,突然怒声道:“谢谙!又是谢谙!”边说边将折扇撕碎,一旁的小贩吓得瑟瑟发抖,周围的人群‘轰’地一下散开,空出好大一片的空间。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好好的扇子,竟被你这么糟蹋了!”刘潋怒声道。
该油腻男子嗤笑一声道:“道理?哼,一把破扇子罢了,爷还赔得起,至于你嘛,啧啧啧,爷看你虽然黑了点,但还算有点姿色,不如跟着爷,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边说边色迷迷的上手去摸刘潋,色欲熏心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女子越来越黑的脸。
就在他的手将要摸上刘潋的脸时,刘潋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这片空间便响起了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叫声,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片抽气声。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伤我们家少爷”,油腻男子身边的一小厮大声叱道。
“他活该!此等猖狂不要脸之人人人喊打!”刘潋怒道。
‘嘶~~~’,油腻男子捂着自己的手腕直叫,“来人,快给我把这贱婢抓回去,快!”边说边踢了旁边的小厮一脚。
等韩玥再次见到刘潋时,她的脚边正躺着三个捂着自己手脚嗷嗷直叫的小厮,不等她牵马上前询问,迎面走来了一伙佩刀衙役,打头的都头喝道:“当街互殴,扰乱秩序,诸位随我走一趟吧。”
“放屁!分明是她伤人,你们来得正好,快把这贱婢给爷抓起来,哎呦呦!”油腻男子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嗷嗷直叫。
与此同时,韩玥凑近刘潋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刘潋便简明扼要地向她陈诉了事情的始末。
“府尹有令,扰乱治安者,皆需过堂审问,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小的”,都头笑着向油腻男子拱手道。
于是振臂一挥,“带走!”
“是!”众衙役大声叫道。
“你敢!我爹是刑部侍郎!你敢动我!”油腻男子甩开上前的衙役怒道。
与此同时,一旁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刑部侍郎!”
“当官的呀!真厉害啊!”
“小姑娘麻烦大了。”
“是啊,是啊,真可怜。”
……
油腻男子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得意蛮横之色尽浮于面。
衙役在听到油腻男子的话时便停住了手一脸难色地看向都头,都头的面上也有些难看,但是想到府尹大人的吩咐,只好硬着头皮将他们一并带走。
油腻男子见自己搬出刑部侍郎的名头,这群衙役们还敢抓他,恼羞成怒地骂道:“一群废物!信不信我让我爹砍了你们!”
……
刘潋和韩玥倒是没有挣扎地跟着衙役走了,丝毫不惧,于刘潋而言,此事错不在她,皆是对方挑衅在先,自然无惧,唯一的遗憾之处,便是没有好好地逛一逛这闹市,好好的心情被这腌臜之人破坏了,实在是可恶。
与此同时,刑部侍郎庞府,刚刚下朝的庞元脚步不停地对着迎接自己的夫人说道:“你最近给你那孽子物色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赶紧把亲事办了。”
庞夫人柳氏知道老爷说的是自己的小儿子庞阳,只得嗫嚅应道:“是,是。”
三个月前,庞阳与自己院里的二等丫鬟,名唤春兰的一夜欢好,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五日前,突然得知春兰竟有了身孕。
这春兰是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皆在府中做事,柳氏不好直接打发了她,便做主让庞阳纳了她。
庞侍郎得知后发了好大一通的火,将柳氏骂得狗血淋头,并责令庞阳禁足半月,手抄五十遍《礼记》。
这才有了今日庞侍郎叮嘱柳氏之事。
两人还未至正厅,府中的一小厮便着急忙慌地向庞侍郎禀告庞阳被京兆府带走之事。
庞侍郎顿时怒气冲天,一巴掌将柳氏掀翻在地,“蠢妇!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若不是念在你是大郎生母,我早就一纸休书休了你!”
柳氏即使自己被打,还关心着被带走的幼子,捂着自己被打的脸颊期期艾艾道:“老爷,您不能不管二郎啊,老爷您是正二品,那京兆尹不过区区从三品……”
“我是在乎京兆尹吗?!啊?!今日那逆子当街闹事,不出半日,御史台的弹劾奏折就会出现在圣上的龙案上!”庞侍郎打断柳氏大声喝道。
庞侍郎见柳氏伏地暗自垂泪,心中愈加烦闷,直接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