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下方乐队此刻正在卖力地弹奏着,田龙及各大掌门正端着香茗在大厅中高谈阔论。
“庄主,我派再此盘桓多日,一会就将离去,此番特此前来道别!”宫吉作揖道。
“宫道长公务繁多,还来替我祝寿,这份情谊实在是令小弟动容,如今只好暂别离,你我他日再聚!”田龙道。
“庄主莫如此说,过几天正是摩海派云掌门嫁女的日子!大家同去摩海派喝喜酒啊!”眉山派胡铭道。
“对,是啊,这等大事,我一定要亲自去道喜!我崆峒派也不回山了,即刻出发一路向西,直接奔往西岭雪山了!快去告诉你的师兄弟们,收拾一下,我们也同庄主告别!”葛端望朝着身后的弟子说道。
云谷子正从二楼的客房走了下来,抱拳道:“庄主及掌门兄弟,昨晚贪了不少美酒,来晚了!承蒙大家不嫌弃,参加小女的婚事,那我可要先行回山准备准备!庄主,容我先行告辞!各位五日之后见!”
“嫁女是大事,确实需要好好的准备,来人,奉上五百两银子,算我的一点心意!”田龙道。
众人又在一阵喧闹着逐一离场。
这一日,蜀山派、眉山派、青城派和摩海派四派在青城山下分离,各自朝着自己的大本营行去。段思平原本想追随胡铭去责问他为何那日在武林大会上诬陷自己,一方面考虑到眉山派远在青藏,距离实在太遥远,担忧自己无法按时返回让云瑶着了连水玉那小子的当,因此放弃了想法,便一路沿着云谷子的踪迹追了过去。
行至半山腰时,云谷子支开了众人,独自在一处悬崖边上停了下来,朝后淡淡地道:“思平贤侄,你一路跟踪我到此,还是现身吧!”
段思平本来就不打算藏匿踪迹,一路上也是有意无意展露痕迹。见既已识破,也就索性跳到大路上,冷冷地道:“云叔这一番前后的变化,着实令我费解,还请云叔今日替我指点迷津?”
“什么变化,你需要我什么说法?思平,难道你不认你云叔了么?”
“你且住口,莫要和我套近乎,你不是我认识的云谷子,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段思平怒道。
“想必那日在武林大会上,我不曾替你说话,你怀恨在心么?你不知道我的难处,我是故意行事,才不得已如此说话,我向你道歉吧!”
“不敢,我非计较之人,何故向我道歉!我问你,你和田龙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日在山洞中,你们和郝平贼人又在做什么?”
“唉,看来你都明白了!我也不否认,我之所以是谎称是你下毒,其实我是有苦衷的!你要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我又怎么能够打进阅唐山庄的内部,怎么调查出他们的阴谋?你切记,要从大局考虑,不要被明眼上的事情所迷惑!”云谷子低声叹气道。
“这么说你还有功了?那你说说,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段思平此刻依然有些半信半疑。
“我深入到他们内部,已经得知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所有的一切都是杨吴国朝廷一名高官的阴谋,如今他正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欲要统一江湖!改朝换代!”
“是否改朝换代我不清楚,我也不管,但你在武林大会上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见死不救?”
“思平,我云谷子是什么人,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要害你?我要是骗你,如今还有必要在这里和你浪费口舌么?你要相信我!我那时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如何救得了你?”云谷子叹气道。
“你前后这么大的差异,让我怎么能相信你?”段思平紧紧地盯着他,欲从他的神色上发现一丝丝端倪。
“信不信由你,如今是查探事情的关键时期,你切不可轻举妄动!”云谷子无可奈何道。
“那我姑且信你一次,还有你为何要将瑶儿嫁给连水玉?难道你不知道连水玉不是个实在的人么?”
“实不实在不在于外表,而在于心,水玉这孩子我也不是第一天接触,大致明白他的品德,虽然处事圆滑,但是对待瑶儿也是真心实意的。我知道你也喜欢瑶儿,要不,你们就作个公平的竞争吧!”云谷子道。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不要耽误了瑶妹的大好年华,将来你后悔莫及!”
“贤侄啊,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如今你被人构陷,又被杨吴和南平通缉,还是随我回山躲藏起来,眼下万万不可在江湖上行走!一旦你在有所闪失,我该如何向你爹爹交代!你对我误会极深,只因我未曾对你说清前因后果,我也不怪你,快快随我回山吧!我告诉你所以的事情。”云谷子满面热泪盈眶道,忽然他又跪在了地上,朝着东方的方向哭喊道:“段兄啊,都是我不中用,如今不但没能帮思平洗白,反而又连累了他被人陷害,我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如果不能,我宁愿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段思平见云谷子此情此景,也禁不住暗自神伤,心道:“他此刻表现的极为坦诚,究竟是真是假,我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又见他目光十分呆滞,面颊泪水涟涟,瘫坐在地上,心下有些不忍,寻思了一会,心想:“他又何必骗我,或许是我真的多心了!”
“思平,你知道你父亲当年在宰相位上,为了南诏百姓,对郑买嗣的指责谩骂是多么的忍让?这样的胸襟也是世间少有!他后来和我说,所有的忍耐都是为了大局!他在信中告诉我,你还年轻,多经受一些挫折是很有必要的,挫折才是你人生成长的必经之路,也是你的良师益友!经过此番事件,想必你对武林人士的面目也有所了解,人不能一味的正直,适当的圆滑一点也是必要的!我的话只有这么多,信不信你自己想一想吧,明日我会书信一份给你父亲,说明其中缘由!”云谷子此番话说的十分诚恳。
段思平此刻也难辨真假,武林大会上,云谷子并未对自己动手,而顾胜青等人也在帮自己撤退,想到这些,心想:“他其实是在帮我,可能真的是不便帮我出头,莫不真的是自己冤枉他了?好吧,姑且相信他这一次,以后再做计较!”
“云叔,思平年轻不懂事,刚才说话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我这就随云叔上山!”之后便大步朝着云谷子的方向走过去,双手扶起了他。
“你能理解我就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洗清冤屈!但你要给我一些时间。如今田龙的势力很大,单单我一个摩海派恐怕力有不逮,还需要积累实力,回山之后,我把‘一水禅’的内力心法教你,你虽然年纪轻轻,资质却是极高,适合修炼此功。哈哈。保隆兄,你果真是后继有人了,我摩海派从今也有人替我光大门楣了!”云谷子哈哈大笑,一把抓住了段思平的手。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弯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道:“贤侄,我们上山吧!”见段思平完全相信了自己,正当扭腰之际,云谷子的面上忽然换上了另一幅阴险的笑容。一阵极快的操作,让段思平觉得下腹部的瞬间传来痛彻心扉的疼痛。
“你,你怎么刺不着?”云谷子大惊道。
段思平知道自己还是中了暗算,眼瞅着腹部下方正斜插着一柄匕首,原来这匕首正是从云谷子的衣袖中疾驰飞出。
“你果然不是云谷子!幸好我有金猥软甲,否则怎么能轻易的相信你!但我还是失算了!快说,你到底是谁?真正的云叔又在哪里?”段思平忍着剧痛,手按住了伤口,指着他怒骂道。
“小子,你且担心你自己吧!这匕首上的倒刺有你受的了,我不用奈何你,你却受死吧!”云谷子往后撤退,双手运掌,朝着段思平胸部猛地袭过来。
段思平此番不敢硬接,只因运功时,那倒刺却十分碍事,划拉着腹部的肌肉,疼痛难忍,他扭头一碗,后方乃是一道沟壑,足足有五丈高。
“小子,你说的不错,从头到尾我都没说我是云谷子,你带着这个秘密去见鬼吧!”云谷子说完,从身上抽出长剑朝着段思平的胸膛冲了过来。
“你休想得逞,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段思平竟然眉头也不曾皱一皱,当即翻入了沟壑中。
沟壑中是一道奔腾的大水,一阵洁白的浪花之后,什么也没有了。
云谷子对沟壑吐了口唾沫,随后扭头大步往山上而去。